“赵处长。”已经在里面的两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女子站起来。
“继续。”赵宗卿说。
这里和外面一样的阴冷,他坐在沙发上,等随员说了声“戴孟元已经带到”,他才看了眼那两名监听的女子。
监听仪器上的绿灯亮了,赵宗卿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耳机来,擎在肩头好一会儿,才贴在耳朵上。
“孟元”带着哭音的女子的声音。
赵宗卿头都没有回,手准确的将机器上的按钮拧了一下,绿灯变成了红灯。
耳机里全是刺耳的声音,却没有人出声。
赵宗卿将耳机扔在桌上,点了烟,吸一口,才说:“一刻钟。”
而会见室里,静漪正对着穿着灰色的肮脏囚服的戴孟元,她泪眼模糊的,摸一把脸,就要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让让我看看看都伤在哪了”她哽咽,手比声音颤的更凶,几乎是无法克制的,“他们打你了”
戴孟元阻止她。
他将她的手握住,不让她的手碰到自己的囚服。
她低头看。
他的手应该是微凉而又柔软的他的不是握着笔杆子就是握着手术刀的手,此时布满青紫瘀痕和伤口。最大的一处伤口在手腕子上,简直像是被什么咬去了一块皮肉,令人触目惊心。
“天”她简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屋子里只有一个通风口,风扇缓慢的旋转着,搅动起阴冷的空气,让她觉得寒冷。
三伏天儿里觉得寒冷,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了。
“你怎么来了呢”戴孟元开口。她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时呆呆的,手上也没有刚刚见面的时候那种执着的蛮力,于是他的力道也可以轻柔些。他仍是握着也看着她这柔嫩的一双手。没有吃过任何苦的手,和他的相比,简直一双属于怪兽,一双属于公主他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她。他微笑道:“他们只说是提审,没有想到是会见我还以为,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见过戴伯母了。”静漪轻声的说,抬头看着戴孟元因为遭到毒打而肿了的脸和因此被挤的简直只剩下一条缝隙可辨的左眼,还有勉强维持原貌的右眼。他是那么清秀的人,此时变的极丑丑的让人心疼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她轻声细气的说话,就是怕呼吸重了些,都会让他疼痛。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那天知道你被抓进来,就开始想办法。没想到在警察署外面,遇到戴伯母。警察去过家里搜查了,她已经知道你的事情。这些天她四处托人活动,希望能让你早日被释放。”
她注视着戴孟元。
孟元脸上的肌肉线条有微微的扭曲。
“她现在怎么样了”戴孟元问。有些急切,但并不慌张。似乎仍旧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的陡然间软弱和慌张。
“我暗中让人递消息给她了,让她不要着急。但是没有用,她还是在托人不过这样也好,指不定是谁能帮上忙呢,你就很快会被放出去。”静漪摇头。她的身份,让戴母并不信任她,而她也没有办法与其见面,解释她所做的努力。“伯母生病了。天气又热,她急火攻心加上中暑,正卧病在家。”
戴孟元放开静漪,他背转身子过去。
猛的,他拿起椅子来,对着墙壁甩过去。
“干什么”看守一直盯着里面,看到戴孟元这样,喝道。但是他并没有进来。只是继续喝道:“老实点儿!不然马上让你回号子!”
戴孟元的怒气似乎是因为这狠狠的一摔消散了些,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仍背对着静漪,也不出声。
“孟元,为了伯母,也请求你”静漪说着,走的离孟元近一些,好让他听到她这么低的声音。她并不是理直气壮的,因为知道这“请求”一定是违背他的心愿,可她也不能不说:“能够考虑一下自己,考虑一下你的家人,也”
“不。”戴孟元说。
静漪被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堵过来,愣在那里。
“你看看我的样子。”戴孟元转回身来,指着自己,从头到脚,“我没有错,静漪。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些人对我下黑手,无非是因为我说的做的,都是正确的。所以他们害怕了,他们要把正确毁灭掉,把他们的错误张扬给世人。”
“孟元”静漪看到孟元脸上浮现出一种激昂的神色。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神色。在他同他的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在他站在演说台上演说的时候,她都看到过。可是没有一次,让她觉得如此担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的,他们都和我说过了。看到我身上的伤了是么”戴孟元撩起袖子。血淋淋的新伤叠着旧伤,“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对我用上了各种刑具。突然他们又告诉我,可以放过我,只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因为有人想让我活着出去。”戴孟元目光炯炯的看着静漪。几乎是逼视的,他盯着她的眼睛。
静漪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我心里想,这会是谁呢也许是你,也许是我母亲,或者还有旁人!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关心,想要把我从这里捞出去,最终都要我配合。而我必须坚持我的信仰,只有我和我的信仰赢了,才是真正的赢。所以我不能接受,以出卖我自己、我的战友和我的信仰为交换条件,走出这道门。你能明白我吗,静漪”戴孟元问。也许是意识到他这样激昂的语调,对静漪来说有些不适合,他的声音变的柔和些,“如果你不能明白,静漪,我想你并不明白,所以你才这样子来了。”
“我明白。”静漪说。</p>
<strong></strong> “你不明白。”戴孟元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