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跟无垢刚到,就见饭店的西崽跑着过来,先鞠躬称呼一声“密斯赵”,就将踏脚的凳子摆在马车前,躬身抬手,伺候无垢下了马车。无垢站在地上,手中拎着的那条木棍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回头,对静漪说:“我们进去吧。”
“密斯特孔今天没有来。”西崽替她们推着旋转门,精明的通报消息。
赵无垢笑了下,点头。
“常来”静漪跟无垢一同被旋转门送入大饭店内,举目一望,大饭店内的金碧辉煌,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的煊赫。她看看,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一层是西餐厅,二层往上便是跳舞厅了正在演奏的舞曲节奏欢快,加上隐隐约约传下来的欢声笑语,不难想见跳舞厅里的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无垢眼波流转,应了一声,说:“以前隔三差五总是要来一次的。汪南荪应该是在赌场,走吧。”
她说着,一边挥着那条木棍,一边拉了静漪的手,穿过大厅,直走到电梯处。
还有好几位盛装男女和她们俩一同进了电梯。
看到静漪和无垢,他们都着意的打量打量。
都是洋人,静漪看看,当中却并没有认识的。
无垢将静漪挡在身边,低声说:“都是使馆里的。你不用理会,只管跟紧了我就是。”
两道铁闸关好后,电梯下行。
静漪透过铁闸,忽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边伴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女子,从电梯前经过她一怔,还没有看清楚,轿厢便沉入了黑暗中。
轿厢顶部的电灯明亮,她直瞅着黑色的大理石墙壁。
铁闸的影子倒在墙壁上,飕飕的,黑夜里的惊弓之鸟一般。
也许是她看错了,那个人只是有些像陶骧。但穿明黄色衣裙的女子,却是黄珍妮,这总不会错。
气流将轿厢里的空气搅动起来,静漪闻到浓重的香水味,呛的她喉咙发痒。
电梯到了地下二层,出来,静漪终于咳嗽了两声。
无垢笑道:“洋人行动味道就是大。你也是狗鼻子,这都受不住吗”
静漪看看这里,可能因为地下较暗,这里显得比饭店大堂空间要小上一些些,却更安静。走在其中,连呼吸声都要被吞没了似的。
“这儿是赌场”她问。
“嗯,等会儿带你进去见识一下。”无垢说着,和静漪往前走。
“办正事儿要紧,什么时候不能见识”静漪说。
无垢斜她一眼,笑道:“你这个正经人,不是来‘办正事’,会来这里玩一把么”
静漪想想也是,便不反驳无垢,只说:“等下见了表姐夫,有话说完就走吧。”在她看来,这地方就算是高级赌场,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走了一会儿,她看到她们面前的这道金色红绒布镶嵌的大门两边,站着两个穿着西服的漂亮的西崽守着。再看看别处,也是大门紧闭,同样有两个西崽守门。刚刚同她们一起下来的几个洋人,走进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一开一合之间,也还是安静的,听不见一点人声。
这和静漪印象中嘈杂的赌场完全不一样。
更像是私宅里的聚会。
可就像她家里,偶尔父亲招待朋友,打牌的到高兴时,也不会太安静也许这就是中西不同。
无垢站下,招手叫过来一个西崽。
“密斯赵,晚上好。”这个西崽也认识她。
无垢问:“汪南荪先生来了没有在哪间房内”
西崽笑着说谢谢,然后说:“对不起,密斯赵,汪先生今天没来。”
无垢笑了笑。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来,当着西崽的面叠了一下,塞给他,说:“烦你替我挨间房找一找。汪先生家里有急事找他回去我在这里等。”
无垢指了指面前这扇门。
“好的,密斯赵。”那西崽点头,将房门一推,请无垢和静漪里面去。
“走,咱们趁这会儿,进去玩儿一把。”无垢拉静漪走进去。
静漪只好跟着进去。
屋内一张宽大的铺着薄薄的红毯的桌子,桌边零星的坐着几个客人。见她们进来,也不在意,继续专注在台面上。桌子里面有位西装少年,请她们坐下来。
无垢让静漪坐在她身边,低声的给她解释,这位少年是荷官,他管着做什么、牌是怎样的静漪也曾听说过这种西式的玩儿法,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无垢解释的简单清晰,她很快便领会,只是低声的说:“这有什么趣儿啊”说着转头看看屋内的陈设。虽说里面仍是和这大饭店一脉相承的金碧辉煌,屋内的西式家具却是考究的很,尤其小厅里的那对洋泾浜英语里的“悌怕哀”,虽是酸枝木的料,样子却是西式的,小巧而又具异域风情,十分好看。
“小赌怡情嘛。”无垢说,见静漪反而对屋子里的陈设更有兴趣,笑笑。她掂着面前的银色筹码,脸蛋儿渐渐沉下来,“不过汪南荪恐怕不是这么斯文的赌法儿。在这儿,是赌的多大的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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