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水池,远远的有个高而瘦的影子,站定了。
“杜公子是个很不错的人。”陶骧说着点了烟,“名门之后,儒雅斯文。和我们不同,既不是禄蛊,也不是草寇,而是才子。他会懂你。”
黄珍妮怅然的叹了口气,望着陶骧,说:“但是从今往后,无论谁问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谁,达令,我都会说,是你。”
“你只是不甘心,珍妮。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猎物。”陶骧看着她。
黄珍妮笼着身上的披肩,走近了陶骧。她吸了吸鼻子,微笑,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陶骧。她说:“猎物我诅咒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猎人,像我那么疯狂的爱你、想要得到你、也想要毁掉你。”
“谢谢。”陶骧说。
“不必客气。我走了。”黄珍妮说着,迈着步子,走的摇摇晃晃。
“慢些走。”陶骧说。珍妮喝了不少酒,此时她已经醉了七八分。但他没有去扶她,在前方会有个人等着她的。
黄珍妮走了两步,却又回身看他。
“达令,如果有一天”
陶骧挥了下手。
指间的烟雾在风中迅速的飘散。
黄珍妮笑了笑,也挥了挥手,说:“我回去跳舞等下请我跳支舞吧”
她的高跟鞋笃笃笃急促的敲打着地面,去了。
陶骧抬头,对面那个瘦高的影子,朝着相同的方向移了过去他拿起酒杯来,将杯中的香槟喝光。
外面冷,酒就冷的砸牙。
戏楼里的丝竹漫漫,惜阴厅里的乐曲飘飘,若两股绳似的缠在一处,荡过来、荡过去,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
他此刻既不想去听戏,也不想去跳舞,只想在这里静静的站一会儿凉水似的香槟酒,喝多了也会上头。
隐隐约约的,有女子的轻语和笑声,听着是远了,不一会儿,又近了他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人影。然而声音是越来越响了,似乎是隔着墙,就在墙根下。
他踱着步子,要顺着水边往那墙下走,忽听得有人叫他。
“七哥!”是远遥。
他停下了脚步。
静漪原本只想回房小睡片刻的,不想待她醒来,已经过了九点钟。
这一觉倒睡的又沉又实。
“小姐,你再不起来,舞会都要结束了。”秋薇托着腮帮子,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她坐起来,轻声说。
静漪见她也睡眼惺忪的模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大太太让我管着三少爷新房里那些枣子和栗子,他们回来之后要安床,我给往他们身上丢枣子和栗子有几个打到三爷头上,少奶奶还心疼了。”秋薇跟静漪说,笑的脸上红红的。静漪听了也微笑。秋薇继续说:“晚上三少奶奶换过衣裳去舞会,问我是哪房里的丫头,听我说了之后就让我回来了。还问怎么没见你我回来就听董妈妈说你歇着了。小姐,可是哪儿不舒服”
“嗯。不过现在好了。”静漪下床来,把长发打开,蓬着头,“我洗好脸你给我梳头。梳简单些的,那衣服华丽,反倒不用太隆重的装饰。”
秋薇给她放好了热水,她匆匆的净过面,先换上礼服。
为了喜庆,预备了件深红色的晚礼服。秋薇忙着给她系背后的带子。带子抽了又抽,硬是比那日试穿的时候,还要进去一扣。秋薇攥着手里的丝带,说:“小姐,你要再瘦,小心一跳舞,裙子掉下来。”
“瘦的像白骨精了是不是你系的紧一些,可不能掉下去,不然会闹大笑话的。”静漪伸手一捏,秋薇已经尽量的将带子抽紧,她还是能将裙子捻起皱褶来。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白骨精呢怪吓人的。”门帘一挑,程之鸾笑着的进来。目光就在静漪周身一转。
“七姐,你怎么来了”静漪问。再一看,之鸾身后跟着江慧安。之鸾是一身秋香色的洋装,挽好的发髻还插着同色的鸵鸟毛,喜气洋洋;慧安则是一身蜜合色的裙褂,齐整端庄。“真美。”静漪称赞道。
“就知道你不是夸我,是夸慧安呢。”之鸾笑着过来,坐下。回头看了眼窗外,闲闲地道:“之了就一直在这里你这一来倒好,行动都有人使唤着。”
“今天是。我哪儿敢使唤之了。他可是父亲身边的人。”静漪也看一眼窗外,根本看不到之了。之了这人,有时候在或不在,都不太能察觉的。她拉着慧安的手让座,捧了糖盒子放在她和之鸾中间。
之鸾拿了一块糖,剥了玻璃糖纸去,笑道:“你这儿的差事,之了倒是尽心。”
静漪看她一眼,转身坐到妆台前,说:“你们等我一等。舞会怎么样了”
慧安温柔的笑着说:“我和七小姐过去看了看,人太多了,还没进去就觉得头晕。我惦记着你,本想让七小姐自管去顽,我自个儿过来就好,七小姐太客气,亲自送我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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