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开始以为尔宜不过是一时愤慨,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听到后来这番话,倒也不是没有见识。她便拍了拍尔宜的肩膀,说:“只是你这一来,陶家姑奶奶的暴脾气,可算是出了西北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尔宜擦着额上的汗水。
“你自个儿去的”这时候,陶驷才问。
“嗯。”尔宜回答。
陶驷皱了眉,不相信似的,“没带人、没带枪”
“没有哇!我哪儿来的枪”尔宜说。
“阿图!”陶骧喝道。
“在!”图虎翼从外面进来。
“派了几个人跟着八小姐去的”陶骧问。他坐在那里,闲闲地。
尔宜叫道:“七哥,真没有人跟着啦!”
图虎翼没吭声。
静漪也看了他。
“阿图”陶骧又问。
“没几个人。连我在内,三个。”图虎翼说。
“阿图”尔宜惊叫。
“是。八小姐出门,我们怎么可能不让人跟着。不过知道八小姐也不是轻举妄动的人,我们也没预备往大场面折腾。”图虎翼说。
静漪看着他。
他在静漪明若秋水的目光下,咳了咳,说:“就是在报馆门外,同巡警谈了谈天气。”
“你们威胁警察!”尔宜大声说,“我说怎么报馆里的人嚷了半天报告巡警,都不见人来。我还预备着被巡警抓走,好把事儿闹的更大些呢。谁晓得他们报馆的总负责人都出来安抚我说真的是一场误会,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你以为,就凭你”陶驷说着,瞪了图虎翼,“你也是胆大,怎么就不先报告一声这是什么地界儿,万一出点儿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报告二少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图虎翼说。
陶驷点着他,回头对陶骧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胆大包天。”
陶骧对图虎翼挥挥手让他下去,好整以暇地道:“这算什么胆大包天谁不知道我们西北军跋扈,不久跟巡警聊聊天,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儿了么”
“七哥说的对。二哥,要我说那报馆就该吓一吓。若是他们还敢乱写”尔宜还没说完,就被陶驷瞪的住了口。
“好了好了,尔宜没事就好啦。这个事情,御之,这事儿你还是跟博雅打个招呼的好。他管新闻的,让他留意下,省得有麻烦。”雅媚提醒着陶驷。看陶驷兄弟两人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又担心尔宜再说下去,陶驷还要教训她,就趁机推着尔宜出去,陪尔宜上去换衣服了。
静漪也走开,她关门的工夫,听到陶骧说:“二哥,早几年我还没回来,西北军跋扈的名声也都传遍了。如今就算是收敛,也别把西北狼的牙磨平了”
门一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小姐,”秋薇看她一脸疲色,“上去歇会儿吧,二少奶奶说,出门还得一会子呢。八小姐要洗澡换衣服去。”
“不用。”静漪说。
秋薇跟在她身后。
客厅里空荡荡的,静漪闻到花香。
转头便看到一大瓶栀子花。极新鲜,叶子上都沾着露水。
她留意着,客厅里还不止一瓶栀子花呢,难怪处处都有花香就连钢琴上也放了一瓶。
静漪走过去,坐在琴凳上,看着外面。
雨下着,庭院里的一切都湿润润的。
深深浅浅的绿色满目,倒让人心里舒坦些
陶骧从餐厅里出来,听到咚咚的琴响,一眼看到静漪坐在偏厅里,背对着这边的。
她的手指仿佛是无意识的,一个一个敲着琴键不成调,倒像是夜半时分落在芭蕉叶上的大颗雨滴,声声分明。
尔宜响亮的声音在叫着二嫂,静漪停了手,琴声便戛然而止。
她把琴盖合上,站起来时,恰看到陶骧正在望向她。
她的目光与他的有短暂的粘连。
还是她先转开了脸虽然隔了这么远,她也看不清什么,陶骧的注视中仍能让她产生轻微的窒息感。
“七少,电报。”岑高英又返回来,手中一叠电报纸。
陶骧正要点烟,陶驷从他身后一把将烟抽了过来,自个儿点了。陶骧瞪他,他笑笑,说:“我看你烟瘾是越来越大。悠着点儿,留神回头静漪教训你。”
陶骧哼了一声,翻着电报纸。
陶驷见他眉头一蹙,不知是不是电报内容让他心烦了,也不去管他,回头见静漪过来,他微笑道:“雅媚说瑟瑟这阵子不喜欢弹琴,她也不动,那琴都快生锈了吧。”
“音有一点不准。该找调音师来调一下了。”静漪微笑道。
“你的耳力这么好”陶驷惊讶。
雅媚恰好过来,听到了忍不住笑道:“眼神不好,耳力当然得好。”
静漪笑而不语。秋薇拿了她的手袋过来。她拎上,往外走时看陶骧还在那里同岑高英说着什么,她便问尔宜:“八妹,你的好朋友明皎皎,也是要继续读书的么”
“是的。她是去读高等师范。七嫂怎么想起她来了”尔宜好奇地问。</p>
<strong></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