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慎急着去开会,急匆匆地带着程僖走了。
静漪独立良久,天色暗了些,她透过窗子,看着侧翼底楼那间明亮的屋子里,人影晃动。应该是之慎在与人商量对策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屋子里灯一亮,是慧安来了。
“你还好吧,静漪”慧安轻声问道。
静漪看着她,微笑摇头,道:“九嫂,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是到了哪里,都必然惹一堆事的人。”
“你这是什么话。”慧安过来,看看她脸色,比回来时更差了些。“你回来,母亲就好多了。”
“我的确可以放心走了。”静漪说着,执了慧安的手,“往后,拜托你了。”
慧安看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静漪,照着你的心思去吧。你要好好的,我们也好安心。你看回来这阵子,你吃不好也睡不好,反而比来时更瘦些。再这么下去,你要病倒了的。”
“不用。我明天就回兰州。回去随时有医生照顾的。”静漪微笑点头,看看表,哦了一声,说:“我真得先出门一趟九嫂不用管我,在外头吃了再回来的。”
“我陪你去吧。”慧安不放心。
“九嫂,”静漪笑着,“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又要照顾母亲,又要照顾仁儿,太辛苦了。”
她分明笑着,慧安却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一丝凄然。
果然她送静漪下去,秋薇和张妈跟着,前簇后拥的上了车。她呆站了半晌,才想起来该去看看午餐准备的怎么样了,回身就见之慎站在门内。她愣了下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之慎问道:“小十出门了”
慧安摇头,倒:“是想出门透口气吧。”
之慎是皱了下眉,慧安提醒他上去看看母亲,道:“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你交待一下三嫂派人来说她今晚不能过来,明早再来看望母亲我看你这两天总归是心烦,不如去陪母亲坐着说会儿话。事情总会过去,不要过于担心。”
之慎点头。
慧安示意自己有事要做,先走开了。
之慎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出了会儿神,才上楼去见母亲。他边走,边想,像慧安这样忙碌的妻子,或许小十在陶家,也是这样的他抬头看时,母亲的丫头正巧从房内出来,看到他打声招呼,叫“九少爷”。他点点头。
进去果然看到母亲靠在床头,正戴着花镜看报纸。见他进来,示意他近一些。
之慎过去坐下来,程夫人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和我说说,这两天出了什么事。”
“母亲只管好好养病就好了。外头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之慎笑嘻嘻的。
程夫人沉了脸,道:“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和我说句实话。”
之慎见糊弄不过去,便说:“您说。”
“是不是要让小十受委屈了”杜氏问。
之慎说:“我劝她留下。”
杜氏直视儿子,目光锐利。
之慎有点头皮发麻,说:“母亲,父亲已经亲赴上海谈判。不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肯罢手。即便顺利解决,这场风波给程家带来的损失,都很难在短时期内扭转。程氏受到的挤兑,可不是一时一事,大量的迹象说明这个人是花了很长时间布局,现在就是收网。母亲想想,这样的心机小十在他手上,我们如何放心”
杜氏盘弄着手上的翡翠佛珠。
珠子发着绿幽幽的光,仿佛暗夜中的出现的狼眼。
之慎见母亲不发话,低声道:“再说,这一次正面交锋是在商场,下一次难保不是战场。小十留在陶家,仍是难办”
“老九,你还想着那时候小十为了抗婚都做过什么傻事吗”杜氏问。
之慎想了想,点头。
“我不管你和老三都有什么算计,就是你们父亲,这话我也当着他的面说的。商场战场,你们有必要就尽管真刀真枪地打。小十的事,让她自己看着办这一回她回了陶家,陶骧看着她罢了手,她就算是对程家仁至义尽了;不罢手,我们也无话可说。”杜氏沉着脸说。
“母亲!”之慎还想辩解,杜氏摆手。
马行健将车子停在路边,后车座上坐着的静漪已经好久没有说话。雨打在车窗上发出的声响,连车内坐着的几个人的呼吸声都掩盖了。秋薇和张妈当然极力屏住呼吸,静漪却是沉静的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了。
静漪从手袋中拿出字条来,看了看之鸾写给她的地址,正是这里。
她让秋薇陪她下车,过了这条窄窄的街道,那个天蓝色的木栅门后,是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门牌和电铃都已经被雨水浸湿了。秋薇看看静漪,抬手去按了电铃。
过好久才有人来开了门,探身出来见是一对年轻的女子,问他们有什么事。
静漪问他这里是不是藤野晴子小姐的住所。
看门人打量她一下,说这里没什么藤野小姐。他说着就要关门,静漪忙说:“那陶太太在吗”</p>
<strong></strong> 陶太太三个字好像是灵丹妙药,看门人板着的脸缓和了下,再打量她一番,问:“到底是找谁陶太太不在这里住的。这里只是陶太太租的房子。住客走了,还剩下半年租约,房子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