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送来的箱子里的那些竹简都是颍川郡冯安的罪状,这与张平无关。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张家真的下狱。
李贤清楚,以张良的聪明。
这些捏造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一眼就能发现,并且自证清白。
李贤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添堵。
他做出这些表象,只是为了让许栀来南郑郡一趟,让她求他罢了。
虽然她已经从他身边跑远,但只要她能够在最远的地方回头看他一眼,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心满意足。
就算做这些事情的过程复杂,也可能让许栀对他造成很大的误会。
但听到她在他耳边说那么多的话,又按耐住自己的脾气,颇为委婉曲折,他还是觉得值得。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把许栀逼急了,她能够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并且还要撒最粗的盐。或者还要拿刀往他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直到让他鲜血淋淋,让他感觉到痛苦,她才会停止。
许栀要让他感觉到痛,才能够让他回头。
许栀说完话。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李贤也没有说话。
他颤巍地往后走,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
李贤面色苍白,老气横秋地坐在了案桌后面。
许栀以为他是不愿意跟她再多说。她就拿出早准备好的文书。
“我已将原委写成密函,王绾会接手,我相信御史府总有人会查清真相秉公处理。”
“大人若愿意,或可回咸阳任职。大人治下的幕僚开支,可皆由永安承担。”
【兼内史,掌治咸阳】
李贤看到了,这职务挺好,但他半晌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
他缓缓开口道,“这是明升实降,我做郡监做得好好地,何必要回咸阳受京官制约?”
许栀环视一周,直视他道:“咸阳为都,到底是要比南郑郡好,你要是很喜欢西南地区,当年也不会执意要从蜀地调回咸阳。”
李贤听到大脑中传来一阵嗡鸣。陈久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泛起波涛,犹如滚滚的洪水摧毁他的一切。这水又变成了鲜血灌满了他的喉咙,令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许栀觉得有些不对劲,瞥了他一眼。
李贤把手揣进了袖子里,放在案面上,他痛苦地攥紧了手,半低着头,微光投映在他的上半张脸。
他本来就长得跟个狐狸精差不多,拿脸去迷惑人也做得到。他一向眼尾都是带着微微的红色,但今天格外有些不一样,眼睑微张,神色格外忧伤。
许栀心里面一沉,什么情况?哭了?竟然把他说哭了吗?
不至于吧。
她只是往他的伤口上撒了一点点盐而已。
装的。
许栀上前一步,但李贤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把头低着。
许栀开始懊悔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了。
“李贤?”
对方没说话。
不说话算了。
但看见他没那么颐指气使。许栀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精神层次的退让还要用利益来进行维持。
“既然你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那么那些证据是可以交给我了吧?”
李贤抬头,眼里混合着半点哀伤,又透出一抹很淡的笑意。
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早烧了。没了。”
许栀顿时想明白了。
终于是真的全部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了,合着自己被绕了一大圈,就是陪他演晚上这一大出戏,陪他玩儿了一个晚上。
她想破口大骂,又一时冲到喉咙间说不出话。
“你!你太过分了!!”
她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我从咸阳赶到南郑郡,夜驰几十里地,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好玩儿是吗?!”
李贤玩味地看着她,“见到你为张良着急。又见到你为我着急。心情确实挺好。”
许栀恨了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