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1 / 2)

伴读守则 溪畔茶 4049 字 2个月前

两个郡王的恩怨已经很让人头大, 这下好, 变成了三个,整个抚州都把眼睛瞪大了,等着看这场好戏怎么收场。

处于各方瞩目中的纪钦差一点都不慌张,他不是江西坐堂官,不怕得罪任何一方当地势力,发愁也只愁没有线索,现在案情有了突破,他只要明白禀报上去就是一份政绩, 至于对各方涉事如何处罚,因案犯身份特殊,则就不是他能当场决断的了。

纪钦差带着满满的收获走了。

秋风起,一层凉似一层, 暮秋冷露里,来自皇帝的旨意发到了江西。

接连三道。

挨个来。

首先是荣康郡王府。

朱成钶直接派出仪卫行刺杀之举,他所受的处罚最重, 直接被罚回了甘肃。朱成钶不是长子,只能降一等袭爵, 因为朱逊烁在代王位之争中失败,他连带着只能袭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待遇就不消提了, 郡王跟亲王就差了一截,镇国将军又差一截,因为俸禄实在有限, 许多王孙们由奢入不了这个俭,一般受封以后也还是附随着长辈过活,朝廷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也不做强行要求。

但这回圣旨既明确说了,朱成钶就不得不走了。

朱逊烁拿这个儿子当幌子,连着上了几年书才把封地换到了江西,结果朱成钶这一搞事,把自己搞回了原点,他原就落下的寒症,甘肃的气候确实不适宜他养病,这回又是独自一个走,沾不上郡王府的光,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见的难熬了。

然后就是送了个“刺客”进京以及教子不严的朱逊烁。

朱逊烁自跟朱议灵闹翻之后没有闲着,一封封辩白的书信往京城递,这番功夫没白下,皇帝在旨意里原谅了他的无心之失,罚了他接下来三年的俸禄,又严厉申饬了一回,但最终,还是将他留在了江西。

展见星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没什么触动,只觉是意料之中。

朱逊烁与朱议灵已结下深仇大恨,跟整个宁藩也难以再搅裹到一起去,对于这样合格的棋子,皇帝是不会舍得动的。而这,也正是她与朱成钧所需要的。

但差不多同时传来的另一则消息,就令她惊讶起来了。

作为这一切争端的幕后黑手朱议灵,他的惩处居然几乎与朱逊烁一样——只分外又加了一年的闭门思过。

这就太不正常了。

虽然朱议灵也上书替自己喊了冤,说他绝没有命灵尘子行大逆之事,给朱成钶送名医也只是出于好心,但他与朱逊烁的情况截然相反,皇帝只愁不便将他从临川拔起,消减掉宁藩的势力,如今终于有了理由,怎会放过?

其中令人疑虑之处,不下于之前的另一件事——那就是灵尘子怎么会去刺杀太子。

灵尘子真敢行刺,祖宗八代都会被翻出来彻查,即使没有崇仁写信去报,他与朱议灵间的瓜葛也不可能掩藏得住。这么做,太行险了,不像朱议灵惯用的手段。

一个疑问未明,又新添上一个,这还没完,没过几天,展见星自己也接到了圣旨——这第三道,原是下给她的。

她听到门子飞奔进来传报后,吓了一跳,这案子由钦差承办,实际上与县衙已没什么关系,就有额外的旨意,也该下去崇仁郡王府才是,而倘若不是为这事,新有别的公务,那该由布政使司转府衙再转县衙一级级下来,她一个小小县令,一般不会直接接旨的。

她心下涌着奇怪,行动不敢耽搁,连忙命人备了香案香炉等物到仪门外去迎接天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仁郡王已及弱冠,性敦纯,克己恭俭……当择淑女为配,着地方……”

天使颁完旨意,很快乘车走了。

展见星捧着手里的明黄卷轴,在前庭长久地发着怔。

秋风刮在身上,已有了些寒肃之意,她如梦方醒,又如遭当头棒喝。

这道旨意没什么问题,展见星甚至领悟得到其中的深意:朱成锠十五岁就成亲了,朱成钧拖到了二十也没人管,这会儿皇帝突然把他想了起来,无关亲情,弥补而已。

朱成钧在江西跟宁藩作着对,皇帝出于自己的考量将朱逊烁调了过来,结果他们本宗之中十分不合,仇怨深结,朱成钧因此遭到刺杀,皇帝对朱逊烁一支的处罚还算公允,但不知为何,对同样涉入的朱议灵却堪称轻拿轻放,那对比之下,朱成钧就显然是受委屈了。

皇帝经过琢磨之后,给出了这么个弥补方案。

应该说,这方案本身是很不赖的,天下多少宗室,向来都是由宗人府定期开选秀然后按需分配,选出的秀女符合朝廷定下的规范就行,至于郡王自己本身,那基本没什么表达意见的余地。

朱成钧独得一道选妃旨意,面子首先是有了,他又是在当地选,虽是考虑到扰民等因素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地方官,但现任主官本是他的伴读,他授意一下,想选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更重要的里子也有了。

所以……一切都很正常,不对劲的是她。

她明明早知她与朱成钧间的纠缠不妥,也下过几回决心,却迟迟落实不到行动上,只是糊涂拖延,她不忍,她纵容——她何尝不是在害他!

朱成钧从前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把她当成男人喜欢,她还能抱有一天他会醒悟的指望,但他已经看穿了这个秘密,问题就只在她身上,她不愿放弃自己屈从于他,又当断不断,长此下去,将会把两个人拖成什么样的乱局?

她一辈子不成亲,也要把他拖成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吗?

对,他也许偏偏愿意,但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觉得这对他是件好事。

“县尊,您怎么了?”

是一个当值的衙役,看她在这里呆站许久了,忍不住走过来两步出声询问。

展见星回过神来,将圣旨捏紧了些,道:“……无事。”

这一棒来得太及时也太重了,她因此清醒得,十分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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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见星不再关注临川与东乡的动向,也将些许疑问埋去心底,她回到二堂,伏案用心写了张选秀的告示,隔天便命衙役贴去县衙八字墙上。

县衙外常年会有些闲人关注各类告示,这个消息很快扩散开来,渐渐拥了些人来围看,听那识字的人大声将告示念出来,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总的来说,大家都是好奇,并不惧怕反感,一来因为告示写得分明,符合条件的人家可自行前来报名参选,县衙并不强行摊派,二来告示里所写要选妃的崇仁郡王来了有一年多了,没侵扰过地方,建王府那么大的事都安安静静的,本地人对他印象很好,要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儿能中选,既是一家飞上枝头,女儿嫁与他过的日子也不会差。

当即便有人蠢蠢欲动地走进县衙找书办去报名了。

只半天功夫,书办就登记了十来户,随着这个消息进一步扩散出去,可以想见来报名的人选定会更多。

展见星暂不去管,一边埋头处理其他公务,一边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