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声名显赫的侯府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
侯府随着蒲若斌回祖宅的仆役婢子都被抓到刑部审问,不过他们按着蒲若斐的吩咐,只是供自家二公子抢了民女,在打死人的案子上丝毫不肯退步。
而蒲四维与蒲若斐和一众幕僚商议过后,当天派人去将祖宅的粮食兵甲秘密转移藏好,同时蒲四维还暗中吩咐,要人从祖宅的旁支中挑几名替罪羊。想起这个,蒲四维就恨得牙根痒,他只是吩咐旁支收集粮草以备他用,谁能料到那些蠢货竟敢私自勾结县官,以为谋反。
事情有异的是,汤君成竟然在三司会审时翻供了,还曝出了大理寺的狱丞对他动用私刑,逼他认罪。与此同时,汤知县也在审问时供出蒲氏谋反的大案,他与蒲氏的信件就是物证。
由于案件涉及侯府谋反,侯府在初五时就被羽林军上下围住,将天乾和地坤分开看守,还搜了一次家但并没有搜出谋反的器物。戎马一生的蒲四维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三司会审时原应拿侯爷到场,但蒲四维不愿受文吏诘问的屈辱,所以蒲若斐无法,只能替父去接受审问。
蒲若斐没有参加过科举,但她身上有奉直大夫的散官官职,虽然品秩较低上不了早朝,但起码可以在受审时不必跪着。
在场的重臣都知她与陛下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不在小事上为难她。都察院左都御史马珂一向中立,只尊皇权。大理寺卿程宗广与侯府交好,不怕他来为难,只是刑部尚书曹贵清是实打实的赵仁凤一派,提出的问题咄咄逼人。
先提汤君成父子,两人一致言侯府谋反。马珂问汤君成:“为何你今日的说辞与供状上的不符?”
汤君成答:“先前是狱丞大人逼迫小人认罪,小人挨不住苦打,所以认了,今日诸位大人在上,小人不敢隐瞒,还望大人还小人清白。”
曹贵清吩咐人提当日狱丞,狱丞到:“大人明鉴,小人逼他也没什么好处,小人没有做过这种事。”
“你胡说!”汤君成道:“我认罪后侯府二公子脱罪了,侯府定是给过你好处。”
“小人当值十几年,还从未为哪个大人破过规矩。”
“好了,口说无凭,”曹贵清看了看坐在两旁的马珂和程宗广:“正好蒲世女也在这里,就传她上来问一问吧。”
马珂点头,程宗广也跟着说:“传蒲若斐上堂。”
蒲若斐上堂后,不同于跪着的三人,而是气定神闲的站着:“大人问我与这位狱丞大人又没有什么来往,若斐却说从未见过这位大人。”
汤君成道:“你没见过,也是让人私下跟他交往,用私刑逼迫我。”
蒲若斐在堂上站了,却是注意到汤知县跪着的姿势与另外二人不同,那两人都是挺直了肩膀,梗着脑袋。而汤知县则是将身子的重心全压在右腿上,垂头弯着腰,脸还有些红。
看样子,是被酷刑折磨过。
蒲若斐拿定主意,向堂上诸位大人道:“若斐只是一名散官,也不能指派人给汤公子下重刑。大人们如果不信,不如将他的衣裳剥开,看看里面的皮肤有没有因为用刑而留下痕迹。”
程宗广示意衙役将他的衣裳剥开,结果众人一看背上只有浅浅的几道鞭痕。
狱丞解释:“大人,犯人押到牢里照例是要吃一顿杀威鞭,小人见他一个读书人,还未曾下狠手哩,没想到这厮反倒来诬陷小人。”
马珂也说:“重刑是万万不可施与人,但亦不可无刑无法。汤君成未免小题大做了。”
汤君成在寒日里被扒光上衣,冻得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是滚烫。
“若斐倒觉得,汤知县污蔑家父意图不轨,并非本心,而是有人施刑逼迫。不如大人们也将他的衣裳剥开,仔细瞧瞧。”
曹贵清愕然,他连忙掩饰:“汤知县乃朝廷命官,在众人前剥开衣裳于理不合,丢了朝廷面子,待我让人将他带下去查看。”
“大人这话就错了,按照若斐的猜想,定是有人在刑部兴风作浪,若是私下查看,不免那人会使手段。还不如就在这里,也让若斐看个明白。更何况大人是戴罪之身,罪证已经确凿,算不得朝廷官吏了。”
程宗广叫道:“来人剥了他的衣裳。”
果不其然,汤知县的上身被布条胡乱缠得像个粽子,衙役一层一层的揭开,只见他皮肉都翻卷到了一起,脓血逐渐流了一地,散发的腥臭使许多人都掩上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