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腾淡淡道:“我的情况我自己非常清楚,如果有必要,我会到相关机构进行咨询和确诊,毕竟心理医师也并非只有你一人。”
他这样冷淡疏离和不信任的态度,让秦敏非常受伤,心针扎一般的痛,她颤声道:“费腾,无论我以前我做过什么,都是想要帮助你,出发点都是真诚的。请你信任我!”
费腾忽地笑了起来:“秦敏,我没有不信任你,你是我们连队的心理医生,也曾经帮助过我,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不过我对自己的状况非常清楚,我承认我有某方面的心理障碍,但远没有达到 PTSD 的程度。我的工作极度危险也极度重要,容不得我有一点差错,你认为我会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的生命开玩笑吗?”
秦敏松了口气,不知为他的清醒认知,还是为他说还相信她,而松了口气。
秦敏也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英气的眉眼温柔起来,露出洁白的贝齿,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娇俏可人,她的笑容还未敛去,却已迅速上右腿,出右拳,拳风狠劲地朝费腾的面门而去。
费腾毫不变色,身体左闪,右手迅猛伸出,要钳制她的右腕…… 也就五个回合,秦敏就被费腾放倒了。
秦敏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不由得回想起那些在部队的日子。
她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爷爷是将军,爸爸是大校,部队大院里的那群小子没有一人是不喜欢她的;进入部队以后,同样如此,她是连队的连花,是多少好男儿心中的女神,她对他们笑一下,哪个与她过招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唯有他,不像别人会怜惜她是女子,会顾忌她的身份,会忍不住让着她,因此她每次与他过招,都撑不了五回合。
可她偏偏就要与他过招,他心情好的时候,会陪她过几招,甚至过招之后,当她躺在地上长久不起来,他都会在她身边坐下,与她说几句话,或者干脆与她一起躺着,默默地看天空。那个时刻,是她最为幸福快乐的时刻。
可惜那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执意去了维和部队,她本也要追随他一起去,可是她妈妈以死相逼,她最终没有去成。
在他离开的这两年里,她想他思念他,明白了自己总找他过招,不是因为不服输,而是因为喜欢他。
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回来,在一个晚风温柔的夜里,她约他出来,说他走的这两年里,她连个过招的人都找不到,想请他检验下自己的格斗术是否进步了,费腾答应了。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月色美极了,蓝灰色天幕中的星子也格外闪亮,草丛里传来唧唧唧的虫鸣声,晚风轻拂,带来香樟树特有的清香。
秦敏还是轻易被撂倒了,她躺在草地上,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唤他:“费腾,可以拉我起来吗?”
费腾犹豫了下,还是朝她伸出手,不过在她即将握住之时,他又抽了回去,朝她不羁地笑笑,转身离开了,“你这格斗术丝毫没有长进!”
秦敏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在他身后大声地喊:“费腾,我喜欢你!”
费腾停下脚步,头也没回,风中传来他冷淡的声音:“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惜不是你!”
她哭了,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的背影,泪流不止。
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是段威陪在了她的身边,段威是费腾在连队里最强的竞争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和战友,她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心里还喜欢着费腾,却答应了段威的追求。
后来,她想和段威好好地好,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还是分手了,段威因为偏执桀骜的性格,犯下大错,被开除军籍,远走海外。
她也再没有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而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想要帮助更多的军人走出阴影,战胜心理障碍。
过往在眼前一幕幕闪现,秦敏心绪却已没有多少波动,当费腾走向她,再次向她伸出手时,她愣住了,明知不可能,手却不受控制地朝他伸了过去。
一如当年,他抽回了手,她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又一次拒绝了她,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工作上的心理咨询和帮助。
秦敏一跃而起,与他相视一笑,她已尽力,问心无愧,既然他如此有把握,或许她该相信他。
当宁致强驾驶着越野车由远而近时,费腾道:“我们宁队长过来了,不知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秦敏笑笑:“我也去打个招呼吧,毕竟到了他的地盘上了。”
费腾未置可否,迈步朝队员们训练的方向而去,秦敏跟在他的身后。
宁致强停了车,打开车门就跳了下来,赵艳也跟着下了车。
费腾朝他们快步走去,脚步未停,脸色未变,淡然自若,直到后排车门被打开,冷静从车上轻轻一跳,轻盈地落在草地上。
费腾不自觉地就停住了脚步,心脏大力地跳动,浑身血液在沸腾奔走,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眼中只有她一人是鲜活的,一身鹅黄卫衣白色运动裤,俏生生地站在绿茵之上,鲜亮得动人心魄。
荒原之上风大,她的一头乌发绑成高高的马尾,在身后飞扬着,额前的刘海全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小脸瓷白如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着,水润晶亮,看谁都带着盈盈笑意,唯独好似没看见他似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不留痕迹。
费腾心里一咯噔,糟了,媳妇儿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