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深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
记忆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每次尝试着去细想,可最终的画面都是停留在那场车祸里,父母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无助的哭着,水慢慢淹没他,鼻息间全是血腥味儿。
噩梦,他做了十多年,直到那年平安夜他被人推到水中,一抹瘦小的身影不顾寒冷的跳下去,一把拽起他的手。
从那以后,厉景深便没再做有关父母的噩梦,连水也没那么怕了。
那本相册里,只有厉景深一个人的照片,没有他爸妈,更没有朋友。
其实以前也是有的,后来被人烧了,七八岁的年龄,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可厉景深连父母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想他们了,只能骑着自行车远远跑到这里来坐一晚。
可怜吗?
可怜。
但也可恨。
沈知初在一旁站了十分钟,身上的热意慢慢褪去,热汗也变凉了,冷风嗖嗖,吹在身上有些冷。
厉景深似乎感觉到了沈知初冷,他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你不再多呆会儿?”
“不用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真正的见到他们了,不差这一会儿。
厉景深说:“你不是想回蓉城吗?我们今天就回去。”
俩人没有立即骑自行车回去,而是推着慢慢往前走。
“如果。”厉景深垂着眼盯着脚下的路,声音里带着空茫,“我比白邱璟更早的遇到你,或者说当年我没有把夏明玥认错你,对你没那么糟糕现在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沈知初沉默着没有回声,山谷这边的风声呜呜,宛如有人在哭,像是回应了厉景深的话。
厉景深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不可耐的问:“假如时间能倒流,我们回到一开始”
“或许吧”沈知初轻飘飘的声音随着风吹进厉景深的耳朵里。
厉景深暗淡的瞳孔亮了一瞬,可随即听到沈知初冷淡地说完下一句。
“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厉景深,我这辈子最大的错是我认错了人爱错了人,知错就改,是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沈知初扭头看了眼后面一排排的石碑,在墓园里,好想再好的天气也会变得死气沉沉。
“我用我的一条命去教你如何爱一个人,可你好像并没有学会。”沈知初语调带着清冷的嘲讽。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是去爱一个人?”
“你倘若真的爱她,应该是放手,做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而不是让她痛苦。你所谓的爱,对我来说更像是在报复我不爱你。”带她做着普通情侣做的事就是爱她吗?把她带到墓地见他亡故的父母就是爱她吗?
厉景深血红着一双眼睛:“那要是白邱璟不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也能彻底把他放下吗?”
“你怕不是忘记了我现在为什么还留在你身边了?”沈知初认真看着他回答道,“我爱白邱璟,所以可以甘愿来到你的身边,护他平安,这就是我和你爱人的区别。”
要他学会放下太难了。
厉景深面如死灰,他像是抓住了一把糖沙,抓的越紧,手里的糖沙就掉落的越快,在他还没有尝到糖的甜味的时候,糖沙就已经从他掌心消失了,他只能茫然地伸出舌头舔舔掌心残留的甜味,掌心传来的糖越甜,他心里就越是遗憾。
厉景深早就知道了结果,他和沈知初就像两条交接线,交接过后两条线就越离越远,他无法挽回这一切,没法和沈知初在一起,在面对失去,他做了一百二十的心里准备,可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她的一切。
就好像那年,沈知初跳下水来救他,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朝他伸出来的援手。而动手误扯了她耳朵上的珍珠耳扣,导致她耳垂撕裂受伤还被缝了几针。
他们来j市的时候就没带行李,离开自然也不需要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