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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7月9日, 高考完的杜淼淼终于如释重负,在家睡了几天, 除了吃饭和洗漱就没离开床过。当然, 这么睡的不止她,老三也跟她一样参加了高考。

对于杜应成的旱鸭子上阵式高考, 大家都选择性的不当回事。一问他考怎么样, 他就炸毛,再问能不能读个当老师的学校,他就装死。

当老师是不可能当老师的, 一辈子也不可能, 下辈子也不可能。

杜洪江见他实在不愿读书,媳妇儿又舍不得送他去当兵, 干脆厚着脸皮求杜红梅, 把他弄纺织厂去, 不是正式工也没关系, 不图他挣多少钱,反正就是不能在家混吃等死,不能跟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老三一听有班上,眼睛都亮了, “行哪天能开始上班到时候工资得给我留一半,我保证不乱花。”

其他人“”又是个见钱眼开的。

于是,睡够两天后,他就进厂,正式成为生产线男工一枚, 幸好没跟大表哥在一个车间,不然俩人整天勾肩搭背,哪还有心思上班。

至于淼淼,全家人都不舍得打扰她,直到十四号早上,老太太来敲门“乖孙女起没你同学来了。”

杜淼淼翻个身,瓮声瓮气问“哪个同学”如果是牛明丽的话她就不换衣服了,让她直接进来。

“男同学女同学都有,说是你们一个班的。快起吧,睡久了人没精神。”

杜淼淼的瞌睡一瞬间全醒了,女同学她能理解,那天出考场的时候好像有人提过一嘴,说要去哪儿野炊,当时她答应了。可男同学除了胡豆豆,她没有交情好到能上门的男同学。

起床,换上一条七分袖的连衣裙,头发也没扎,趿着拖鞋来到客厅。

沙发上坐着一群少男少女,男生短袖长裤,女生一律连衣裙,背着胀鼓鼓的书包,提着水杯,靠墙还放了几口锅,两块砧板以及青菜萝卜若干。

“独苗苗怎么才起,就等你了。”

“对不住,我这几天睡迷糊了。”忍不住打个哈欠,古人说“久卧伤气”是有道理的。

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很有少女形态,巴掌大的瓜子脸又细又白,眉眼弯弯,嘴唇红润,乌压压的黑发垂在肩头,身量挺直,刚好有一米五八,连衣裙衬得腰间不盈一握夏日里让人眼前一亮。

几个男同学都不好意思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只能东张西望。

老太太推她去洗漱,又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切了让他们吃,热情得很。

“谢谢奶奶,这西瓜又凉又甜,真好吃”

“对,比我家买的好吃。”

老太太挺直腰杆,“以前我也不知道还有冰箱,吃不完的肉放两天都不会坏,冰水果冰菜冰水都行。”于是有没见过的同学就凑上去围观,大多数县城同学家里都有了。

吃完西瓜,又盛冰绿豆汤给他们,家里有啥都热情的拿出来招待大家,跟以前村里那个又抠门又爱占人便宜的老太太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淼淼一边刷牙一边笑,突然听见一声“别让牙膏沫子卡了”,她被吓一跳,这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没话找话,真是让她一口牙膏沫子全咽下去了。

“怎么,还真卡了”顾远航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

杜淼淼猛地涮了两杯清水,才淡淡道“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我看你半天没好,再不出门太阳都下山了。”他指指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半了。

杜淼淼懒得接他话,难以理解这男主怎么这么烦人,她都已经想方设法让老师调开座位,绞尽脑汁不跟他有任何普通同学以外的接触,他怎么还来自己跟前早知道他也要去,倒贴钱她也不去。

顾远航摸摸鼻子,又看到小笑面虎熟悉的嫌弃,他也很委屈。自己没惹着她啊,她对自己好像天生就有仇似的。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他退回去,人虽坐沙发上,眼睛却仍时有时无的看向洗手间。

九点四十五,少男少女们顺利出门,在一中门口见到等候多时的其他人。见到淼淼,无论男生女生,都问她志愿报的哪儿。

正跟人说话的顾远航,瞬间屏住呼吸,看向人群中那颗最亮的星。

只见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就我以前想读的那个呗,看运气。”

“谦虚啦,淼淼都要看运气,那咱们岂不是得回家种地”

“就你还种地,你家是工人,哪来种的”

“就是,顶多进工厂”

所有人全都笑起来,又等了会儿,班长统计人齐了,终于向城南进发。今儿是高145班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大家既高兴又伤感,更多的是对前途的迷茫与向往,矛盾着,前进着。

“喂,远航,叫你呢,发啥青春呆”

顾远航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一直在琢磨刚才小笑面虎的话,她以前想读的,到底是哪个为什么好像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个不知道明明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放学还坐过一个学期的同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