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蔷进宫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皆没当一回事, 都知道陛下养着这李家小姐不过是当摆设用的,既无争宠之可能,也无望染指宫中权柄,自然不存在威胁。

然而令赵贤妃等人意想不到的是, 李蔷甫一进宫, 皇帝便赏了她婕妤的位分,又赐居昭阳殿, 这般荣耀委实令人瞠目。须知那昭阳殿从前是魏昭仪的住所,魏氏的气焰从前有多么煊赫, 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若非林氏后来居上, 只怕这宫里还是魏家的天下哩。

赵贤妃当即便气得咬牙切齿,“她算什么, 也配选做婕妤从前的魏氏一入宫封为婕妤就罢了,到底有太后娘娘作保;林淑妃如今这样得宠,刚进宫也不过是个小小选侍呢”

她居然一反常态地为林若秋说起话来, 川儿都大吃一惊, 讪讪道“许是这李婕妤有何过人之处罢。”

赵贤妃柳眉倒竖,“过人在哪儿老丑且不说,还是个半瞎子,本宫瞧陛下这回倒真是瞎眼了。且就算位分上优容,何以许她住进昭阳殿林淑妃生了皇子都没住进去,还是在琼华殿那破落地界上修修补补,这李氏倒好,一来就什么便宜都占尽了。”

川儿只得缄默不言, 候她怒气平息了些,方才讪讪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总不至于一来就给李氏一个下马威吧李家既是老臣,也是新贵,站在这风口浪尖上,贸贸然动手显然是不相宜的。

赵贤妃冷道“淑妃都不急,本宫急什么,自有人该操心去。”

她料想林若秋向来以出身为卑,又心窄好妒,想必不会与这李婕妤善罢甘休。至于她自己,也须好好留意一番,虽说男子皆重色,保不齐这李氏工于内媚,别有些惑人的招数,那她可得仔细提防才是。

林若秋得知赵贤妃为她“打抱不平”的消息,险些笑出眼泪,她再想不到赵贤妃也有跟人同仇敌忾的时候,难怪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虽没把李蔷当成敌人,赵贤妃却将她视为半个盟友呢。

其实林若秋对于李蔷获封婕妤之事并不意外,更谈不上嫉妒,因这本就是皇帝事先与她商量好的。

楚镇的意思很明白,他既不打算召幸李氏,那么李氏日后也难有迁升之机,为此,自然要在一开始就给足李家足够的颜面,如此,就算李蔷进宫后遭人冷落,李家也无话可说;再则,楚镇的后宫虽一向平和,可也保不齐有那鬼蜮心肠之人,从前的魏氏就是个例子,如今虽瞧不出什么,可林若秋甫生下皇子,又晋为淑妃,难免有人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分散视线,也为了更好的保障她们母子的安全,楚镇才使了招祸水东引。横竖李家正在如日中天之时,楚镇索性再添上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些。

至于这般是祸是福,则全靠李家人自己去评判了。

林若秋对于帝王心术半懂不懂,不过她本就没将皇帝想象成纯洁无瑕的大好人要坐稳天子之位,可不是靠诵经念佛就能办到的。就算皇帝偶尔流露出些狡猾心肠,林若秋也不以为怪。

林若秋想了想,因朝皇帝道“既然陛下已选定李姑娘的位分,不如趁此机会,将安美人也一道晋封了吧。”

楚镇的脸沉下来,一时间怀疑她有效仿娥皇女英的意图,难道因为最近身子不便侍寝,才想将别的女人举荐给他

林若秋一眼看出他的心事,遂轻轻捶他一下,娇嗔道“您乱想什么呀,臣妾只是觉得安妹妹进宫已有两年多了,她父亲又于朝中有功,于情于理,陛下都该升一升她的位分。”

楚镇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原来如此,朕倒被你吓了一跳。”

林若秋只觉乐不可支,要不要这么夸张就算她真有意献美,皇帝也不用表现得跟贞洁烈妇一般吧,倒将她衬托成了拉皮条的坏老鸨。

楚镇点着她的额头,“以后有话一气说完,别半吞半吐的,朕听了都瘆得慌。”

林若秋娇滴滴地躺在他臂上,应了声是。她才不会大度到去跟别人分享呢,好姊妹也不行。都说爱是具有独占性的,谁会舍得将朝思暮想的爱人拱手奉到别人怀中。

所以她一直不信娥皇女英跟她们的丈夫是真爱那只不过是男人理想中妻贤妾美的神话,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安然的册封礼拟定与李蔷同日举办,二人皆封为婕妤。除了皇长子的满月宴外,这大概是最近宫中最引人瞩目的盛事了。

林若秋提前知会了她一声,并非借机邀功,而是向她说明利害不得不说,林若秋此事办得不太厚道,看似是在为朋友着想,其实更多的是为自身考虑。人皆知她与安然向来交好,如今安然又因她的缘故得到晋封,在外人眼中,只怕更会被视为同党林若秋虽有位分,有皇子,可家世不显,父亲官卑,而她所欠缺的部分正是安然所能弥补的,安然的父亲去年刚擢升为吏部尚书,在朝中颇有话语权,有他坐镇,林若秋这方的势力自然更加稳固。

可以说,林若秋无形中把安然卷进了宫中争斗的漩涡中,而她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很自私,却很有必要。

她愿以为说出这些话后,安然就算不跟她断交,也得好好的怄几天气。

谁知这女孩子脸上半点恼怒也无,反而笑容可掬的道“有什么不好我父亲恐怕巴不得如此。”

她父亲送她进宫本来就指望着她出人头地,就算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好歹在后宫站稳脚跟,必要时能帮着家中说几句话。可安然却半点争宠的意愿都没有,正愁没法子交差,如今林若秋提出愿意与安家合作,她反而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