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她揎拳掳袖要对祖国的花朵下手, 红柳忙上前将楚珹抱开,嗔道“小孩子懂得什么, 娘娘也太认真了”

林若秋一本正经道“正是从小教起才好呢,长大再教怎来得及”

慈母多败儿, 她可不想孩子们的大好前程断送在自己手里, 楚镇对孩子们娇惯成这样,让她怎么能放心阿瑛还好一点,生性腼腆,皇帝又有意栽培为嗣子,日后定不会放松管教, 可是小儿子就不一样了,若不趁早教会他服从纪律,日后怕是会成长为一个混世大魔头加之他与楚瑛年岁相近, 林若秋更担忧发生兄弟阋墙之祸患。

无奈楚珹半点也不怕她,反倒斜睨着一只黑曜石般的眼睛, 满眼都是顽皮与嘲弄的意味。

林若秋本来没打算认真同他过不去,这会子却非得让他吃顿竹笋炒肉不可,遂高高扬起巴掌,作势要捶他的小屁股, 红柳忙将小主子护在身后,怕她真个动手。

楚镇进来的时候, 三人正你追我躲闹成一团。楚珹这个小机灵鬼一瞧见父皇,便三脚两步爬过去,不知怎的就到了皇帝肩膀上, 这下林若秋怎么也够不着了。

楚镇一边护着孩子,一边笑道“何事如此着恼”

林若秋指着地上那朵被嚼烂又被呸呸吐出来的牡丹花,气咻咻的道“还不是这小子造的孽”

楚镇深知这会子不能火上添油,陪着她惋惜了一阵,随即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一朵花来,比方才那枝更大、更香。

林若秋惊喜的道“陛下从何处得来”

“朕路过园中,见花开得正好,便随手替你折了枝。”楚镇说道。

林若秋假意羞涩地将花枝接过,再深深嗅了嗅,她生来是个俗人,就喜欢牡丹这样富贵华丽的气象,好在与她如今皇后的身份相得益彰,楚镇也不好说她什么。

比起那些汲汲于权势富贵之人,她这样简单的愿望倒是容易满足多了。

阿珹藏在父亲肩膀上,悄悄朝林若秋扮了个鬼脸,又试图来抢这支花。

林若秋这才记起正题,要好好惩治他摧花的仇就算了,小孩子学着没大没小可不行。

楚镇好了好一番功夫才分开这对童心未泯的母子,细问究竟,才知起因是抓周礼的事,他不禁笑起来,“有你这般作弊的么自个儿立身不正,还好意思教训你儿子,朕都替你羞愧”

林若秋蝎蝎螫螫的道“这哪算作弊,不过怕在外人面前出丑罢了,陛下您也不希望他丢您的脸罢”

楚镇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什么大不了的,若真是抓着那些花儿朵儿的,也是他命里的福气。”

说罢专注的看着小儿子,“咱们楚家好多年都没出过风流人物,看来要在这一辈身上应验了。”

话音未落,便感觉身后有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瞪着他,楚镇忙陪笑道“朕说句玩话罢了,有咱们这对神仙眷侣做榜样,孩子们哪风流得起来”

这还差不多,林若秋轻哼一声。

被皇帝这么一番搅和,林若秋的训练计划便无疾而终,既然皇帝的意思是顺其自然,那就让老天爷来安排一切吧,哪怕是为人父母,也不该过多插手。

到了周岁礼那天,林若秋早早就给三个孩子打扮好,景婳和楚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难免贪眠,两人出来的时候不住地打呵欠,眼睛都睁不大开;楚珹许是猜到今日是自己的好日子,一大早便神采奕奕,显得精神十足。

三人都穿着簇新衣裳,手脚圆润如藕节,脸庞又白皙得近乎透明,恰如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俊俏美好。

林若秋领着孩子们来到大堂中,只见周遭已围绕了不少命妇们,几位公主也来观礼,此外,北狄来的宾客也有幸荣列其中。

抓周用的器具早已准备妥当,里头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物事,比起往年种类更丰富了许多,那张八仙桌都快放不下,又额外牵了一张羊毛毯,一直延伸到香案上去。

林若秋这个大人都看得眼花缭乱,更别说孩子们了。

景婳悄悄晃了晃她的手,“母后,这么多,该怎么挑呀”

林若秋将楚珹往前推了推,那小团子便蹒跚着向矮桌上走去,林若秋以尽可能放松的语气道“阿珹,喜欢什么便自己去拿,这些都是任你挑的。”

景婳究竟年长几岁,约略分辩出抓周礼的重要性,她静静思索着那时候自己抓了些什么这没心肝的当然早已忘了。

林若秋却牢记得她当时抓的是一柄短短的小马鞭,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景婳如今才对骑马格外热衷,半点不像个女孩子这个时候林若秋理所当然地将责任从自己身上撇开,她毕竟是大人嘛,大人拥有大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