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呼喊足足持续了一夜,犬裔的混乱也持续了一夜。当朝阳升起,照落在山头的营寨,密密麻麻的犬裔战士已然不见。遥遥望去,险峻的营地完全残破,到处是大火烧过的混乱痕迹,还有胡乱倒伏的犬裔尸体。
修洛特登上小丘,望着山寨上仅剩的数百敌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笑着对最信赖的武士长说。
“犬裔大队已经溃散。听了整夜的乱嚎,我有些乏了,且去睡上一会。伯塔德,你来为我击破残敌!”
“遵从您的旨意,殿下!”
伯塔德笑着应诺。修洛特就转身离去,再不看山头一眼。不一会,后方就传来阵阵杀声。
“咻咻咻!”
仰攻的箭雨从半山升起,射在残破的营寨上,又留下了几抹新鲜的红色。朝阳升入天中,不觉已是正午。灿烂的阳光从蓝空中落下,照亮了红褐交织的山峦,也照亮了反复厮杀的山寨。
残存的两百多犬裔战士人影稀疏,伏在山寨后方,被激射的羽箭压得无法露头。在仙人掌部落一波波的攻势下,他们已经折损过半,舍弃了红犬主营,退守到营地后方的山间高处。
很快,箭雨过后,精锐的美洲虎战团身披重甲,举着大盾,结成松散的小阵,再次小心地杀上。
越往上走,陡坡越发狭窄,地形也更加崎岖。犬裔们借助地形,节节抵抗。亲卫乌曼冒出头来,手中举着一面盾牌。他迅速观望片刻,就向左右的红发下达命令,然后亲自推下一块大石。
“轰!轰!”
几声轰鸣的巨响回荡,又是几块大石从高处滚落,带着击杀重甲的力量!看到凶猛落下的山石,美洲虎战团为之一顿。他们的阵型更加散开,耐心的就地躲避,等待山石滚远后,再次向上攀登。
“嗖嗖嗖!”
很快,美洲虎战团就再次登上营寨。红发猎手的骨箭从更高处落下,避开披甲的身躯,箭箭瞄准脸颈要害。不时有敌人的小队从隐蔽的山间冲出,疯狂的挥动石锤,和美洲虎战士们纠缠厮杀。
面对各种袭击,美洲虎们谨慎地停下脚步,稳当的先守后攻。他们互相掩护,充分利用盾牌和重甲的优势,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随后,精锐的武士有条不紊,把冲杀来的犬裔,变成一具具尸体!
“太慢了!”
伯塔德站在半山腰上,隔着百步的距离,皱起眉头。他看看天色,竟然已经到了正午。
“犬裔大部已经溃散,只剩下数百人断后。美洲虎战团素称精锐,攻了半日山,到现在还没有肃清残敌!”
“圣鹰头儿,这些断后的部队抵抗的很顽强,死战不退。他们的红发首领尤其耐战,不断的扔石头射暗箭,已经杀了两名美洲虎战士。”
图帕提着弓,眯着眼睛,观察着人影闪动的山头。
“山上的敌人已经退到最高处,被团团包围,此时不过是挣扎的困兽。至于美洲虎战团...嗯,确实有些太稳了。是因为地形过于险峻,重甲不好攀登?哈哈,又或者是害怕被石头砸死,死得太不荣誉?”
闻言,伯塔德眉头一扬。雄鹰和美洲虎两支贵族战团虽然精锐异常,却都有着军功贵族们自主的意志。这些部队,即使是现在的他也不能如臂使指。而在整个联盟,能真正驱使贵族战团死战的,估计只有阿维特国王和修洛特殿下。
武士长又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他转身对图帕说道。
“图帕,你带上两百长弓亲卫,为我杀了那头领!黑狼负伤,错过了这里的征战。你且为他和自己,多立下些战功!”
“好,圣鹰头儿!”
接到命令,图帕会意的点点头。他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下行礼。
黑狼托尔泰克出身自殿下的第一批亲卫,他则是第二批亲卫。两人都是忠诚于殿下的平民武士,接受过武士长的教导。在几年征战中,还有许多这样的殿下亲卫,被武士长陆续选拔出来,任命为各军团的中层军官。他们要比联盟传承的军事贵族更为忠诚、更为勇武、也更为团结,隐约间已然自成一系。
随后,图帕带着两百长弓亲卫,提着长弓,身手敏捷的往山上攀登而去。不过一刻钟,他就越过美洲虎战团,来到接战的最前线!
“抵近射击!”
图帕低声下令,亲卫们随即停步,凶悍的抵近射击。犬裔的红发猎手也直起身来,疯狂向下方投石射箭。不过两轮射击,双方就各有十几人倒地。图帕自己则穿着普通的武士服饰,带着几个神射手,伏身在山石后耐心等待。
很快,乌曼再次举盾露头。他看着岌岌可危的形势,声音嘶哑的鼓舞道。
“勇士们,只要撑到天黑,部族主力就能多走一天!为了部落,为了大首领,为了后面的老营,再守上半日!”
犬裔战士们神情麻木,低低的应和了两声。他们并非部族的中坚,而是被留下的殿军。昨夜经历了一夜混乱,今天又苦战半日。众人撑到这时候,几乎精疲力竭,只剩下了顶着的最后一口气。
“嗷呜!杀!”
乌曼神情凶狠,发出一声狼嚎。他略一观察,对准亲卫聚集的方向,就猛然推下一块大石。大石轰隆而下,扰乱亲卫们的队形,也暴露出武士们的身躯。
接着,他迅捷的放下盾牌,举起长弓,对准一名亲卫的要害,就是精妙一箭!
“嗖!”
凌厉的骨箭从高处袭来,角度刁钻的避开中甲,准确的射入脖颈。那名亲卫立刻捂住脖子,浑身失力的晃了晃,仰头从山上滚落。
“嗖嗖嗖!”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支铜箭早有准备,一同袭去!不过刹那,攒射的利箭就狠狠地射破棉甲,贯穿乌曼的胸腹!
“呃!...”
乌曼脸上的厉色在刹那间消失。箭只入体,巨大的冲力让他向后仰去;内脏破碎,也让他瞬间失去了力气。他踉跄着仰倒在地,大量的鲜血从胸腹的伤口渗出,浸润了褐色的山石。他看着碧蓝的天空,想象着无边的荒原,眼神最后一次发直。
“呃,呃...原来,要死的时候,不会觉得疼啊?...轻飘飘的,就像鸟飞起来一样...飞,飞究竟是啥样的?别...别挡着我...让我飞到荒原上,看一下,就一下...再...回归大...地...”
不过十多个呼吸,乌曼的眼神就溃散开来。他隐约听到杂乱的呼喊,随后就是无边的黑暗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