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我的山靼兄弟。工藤家老对您之前的款待,表示出由衷的敬意。您就像佛前的灯笼,照亮了佛祖嘴角的微笑,也有着同样的慈悲心!…可否按照约定,把三名被俘的本家流镝骑兵,也同样放回呢?…”
“义,我的和人兄弟。驯鹿需要雪橇,还有引导方向的猎犬。而马匹也需要绳索,和良好的养马人。部族有意挽留三位骑兵,为部落养马。除非…有新的人手,能够接替他们…”
随着夕阳的落下,王国与蛎崎氏的交易,也骤然加快了进程。在这片野蛮荒芜的虾夷原野上,信任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事物,就像刚刚萌发的菜苗。因此,双方都不想在这里过夜,那样太不安全。
王国扣下了三名蛎崎氏骑兵,并索要养马人、养牛人。而蛎崎光广只是稍稍有些惊讶,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对亲信木下一郎吩咐了几句,对方便“嗨依”一声,径直走向了和人青壮男女的队伍。
随后,武士们几句大声的呵斥,五个颤抖的松前农人,就被恐惧的人群推了出来。武士们又严厉的询问了一阵后,这才把五人带到“山靼酋长”的面前。木下一郎则附耳到蛎崎光广耳边,低声耳语了些什么。蛎崎光广随即眼睛一亮,嘴角也微微扬起。
而预感到不幸的命运,松前的农人们垂泪哭泣,互相拉拉扯扯,却无人敢于出声,反抗蛎崎氏的武士。和国的上下尊卑,是武士用残忍的刀,是僧侣用神佛的规训,一代代强化建立起来的。哪怕被逼到绝路,敢于反抗的和人农民,也并没有几个,除非…有宗教的组织参与。
“祖,我的山靼兄弟!这三个,就是松前的养马人。年长驼背的那个老头,叫绘马豆草。那两个年轻的,则是他儿子,叫绘马青草、绘马干草。他们正是从南边的奥羽,几年前新来的养马人…这次,他们一家三口被大军征召,也同样负责照料马匹,全是称职的养马好手啊!”
“这老头最开始,是给寺社画马、做草马木马活计的,所以被叫做‘绘马’。后来好像寺社有了马,就让他做了养马人,甚至还许了亲。最后寺社被山匪烧了,僧人或死或逃,自然也维持不下去了。于是,他们一家作为寺社的财物,直接被僧人卖到松前来,继续养马…”
蛎崎光广笑意吟吟,耐心地说了许多。而能让他这么耐心地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我的山靼兄弟,这个养马的老豆草啊,他其实还是个寺社的画匠呢!既会养马又会画画,也真是个厉害的匠人了。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呢?…”
“神庙的养马人兼画匠?叫什么,会画马的豆子草?…”
听到是“神庙的工匠”,祖瓦罗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和人老头。那老头怕的厉害,哆哆嗦嗦的,头都不敢抬,更不用说展示什么技艺了。倒是他两个十五六岁的儿子,还敢抬头瞧上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家三个名字也很有趣,豆料、青草、干草,一听就是喂马的干活。他们要是到了湖中王国,能真的延续下来,说不定还会再多出几个名字,比如“土豆苗”、“红薯苗”、“玉米草”、“南瓜叶”。也不知道,这些从未有过的牛马大牲口,会更喜欢吃哪种?
“义,这三个养马人,加上后面的两个养牛人,我合起来给你一枚金符!”
看着蛎崎光广的笑脸,祖瓦罗豪迈的一挥手,塔米草就又扔了块金符,给木下一郎。木下一郎跪着捡了,拍了拍灰,小心地放到背篓,脸上都笑开了花。这又是一斤黄金,九十石大米的现钱!
“主神庇佑!对了,这两个养牛人,叫什么?…”
“养牛的哪有什么名字…噢!年纪大的,叫养牛一郎,年纪小的,叫养牛二郎!…”
蛎崎光广笑容不变,随口给两个养牛的农人起了名,还把他们变成了兄弟。
在这个时代的和国,除了地位较高的“职人”外,普通的平民几乎没有姓氏。大家的叫法都是“种地的老二”,“砍树的老三”。就像是之前出现的匠人,“木作”、“竹内”、“楮白”、“漆上”、“牛尾”、“织衣”、“浅瓦”、“陶工”,那都是他们干活的活计,后面带上个排行或者指代就好。
“义,那些两脚的家禽,有没有饲养的人?…”
“噢!祖,那边的一百来个农人,都是干惯农活的,也大多都养过家禽。到时候你随便选几个,都能把家禽伺弄好!…”
“嗯?这一百个,都是给我的农人?…”
“不错!一百多个,六十多个男丁,四十多个女丁,都是下地的好手。这次征发这么多青壮工匠服役,松前守护还很不高兴。眼下一股脑都交给你们,回去全都得报个阵亡…本家的压力也确实不小啊!…祖,我的山靼兄弟,你看,咱们之前约好的?…”
蛎崎光广恭谦的笑着,身躯微微前倾,姿态简直低到了尘土里。看到对方这个样子,祖瓦罗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
“义!原来那个养马人,本来就是要和农人一起,扎堆卖给我的?…你呀!可真是…塔米草,按照之前的约定,再给他四块金符!…”
武士长塔米草探了探,身上的金符也掏空了。他转头对乌南加勇士熊大吩咐了几句,熊大就单手提了个沉甸甸的鹿皮口袋,用粗壮的大手,从里面一把捏出四枚金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