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十五年的时光,数千日夜,对于心藏仇恨,殚精竭虑的人来说,既漫长难捱,犹如风雪黑夜,也短暂匆忙,恰似白驹过隙。

明月楼,京师王都最有名的美人窝销金窟,坐落在内城河南岸,矗立于胭脂巷深处,高楼平地起,美女多如云,歌台舞殿,朝歌夜弦,香雾缭绕,车水马龙。

灯如昼,夜未央,欢歌笑语中,一群放浪形骸的龙禁卫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应该是刚刚结束换防,从宫廷大内中出来,或是执行完外出任务胜利归来,身上仍穿着标志性的黑甲飞鹤服,腰上佩戴着四海升平龙卫刀。

一个个孔武有力,遒劲非凡,即便是在红尘胭脂堆里消遣放松,纵情畅饮,也都目藏精光,眉带冷煞,怀中躺着娇软的姑娘,手边不离趁手的武器。

这些威猛粗犷的汉子中,有一人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人慵懒地坐在这群龙禁卫的正中间,面冠如玉,颜色端丽。他身材瘦削高挑,喝过烈酒的薄唇殷红似血,一双醉意的眸子如墨似漆,肤色莹白,清艳逼人。

如果不是那一身冷肃的黑甲飞鹤服和腰间寒森森的长刀,明月楼里面的纨袴膏粱们,说不定会把这人当成男扮女装的花魁清倌儿,趁醉装疯过来调戏一番。

其实,也不是没人试过,色欲熏心的时候,这些目中无人的官宦子弟们,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候,刚上任的龙禁卫阮副指挥使,还是权贵中的生面孔,跟着长官和属下来明月楼里庆祝升迁,酒酣人醉之时,风流之态不知迷了多少人的心神,不一会儿,就有不知轻重的官宦子弟过来轻薄调戏。

然而,不等其他的龙禁卫反应过来,调停呵斥一番,这位流民出身没什么后台的阮副指挥使,直接就捏碎了闹事之人的四肢,然后,嘴角噙着笑,把人扔到了明月楼门外。

一时之间,整座明月楼内鸦雀无声。

第二日,还不等那名纨绔的家里人哭闹讨要说法,新官上任的年轻指挥使就揣着一本密折,直接进宫觐见圣上。

六大罪状,罗列分明,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到纵奴行凶、欺压良善,证据确凿,事实充分,直接把那位纨绔背后的家族弄垮了。

至此,俊美非常的阮副指挥使一战成名,天子脚下,京师内外,再没有什么人敢欺他年纪轻轻,毫无背景。

与此同时,他凭着这样的微末出身,不声不响地霸占住了圣上最心腹的位置。

没有家族拖累,没有亲眷牵挂,只效忠当今一人,只爱高官厚禄,手段狠辣却又恩怨分明,这个人,在朝堂上毁誉参半,在龙禁卫里实力出众,威望甚高,让人不敢轻视。

阮梅梅饮下陪酒姑娘手中的佳酿,懒懒地摆了摆手,让人退到一旁去,她松了松衣领,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喉结处微微凸起,足够她以假乱真。

“还是京里好,酒香姑娘美,最重要的是,有兄弟们一起热闹,这才畅快。”

阮梅梅抬手,吊儿郎当地举杯示意,围着她的龙禁卫也纷纷举杯回敬,气氛热烈。

“指挥使,恭喜高升。您这回在北疆立下大功,几次命悬一线,兄弟们真心服气,我先干为敬”

阮梅梅目光流转,面带笑意,她和敬酒的人碰了碰杯沿

“好说,今后阮某还得仰仗诸位兄弟的帮扶。咱们龙禁卫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每增加一分,都是靠大家的血汗拼搏来的,兄弟们以后立下功劳,我都会仔细记着,升官奖赏露脸面,少不了诸位的。”

“我老徐信得着指挥使,跟您干准没错,来,我敬您”

阮梅梅再喝一杯,反手亮了亮杯底。

“好,指挥使好酒量。”

“头儿,你在北疆憋了大半年了,那边张嘴是沙子,闭嘴是尘土,这次回来,是不是看见个眉清目秀的,都觉得是天香国色了”

坐在阮梅梅最近处的廖勇龇牙一笑,挤眉弄眼地看着阮梅梅,目光又在阮梅梅身后的两名陪酒女身上流连了一会儿。

“还不给你们阮爷斟满酒,伺候好了,说不定今晚就是你俩和阮爷的洞房花烛夜呢,要知道,咱们阮爷出京之前,对身边的佳人,可是向来挑剔得很。”

阮梅梅嗤笑一声,她夹了一块香蜜桃干,扔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用夹蜜饯的筷子的另一端,不轻不重地挑起了廖勇的下巴

“爷现在,不仅见着姑娘觉得个个水灵灵的,就是见着你,也觉得秀色可餐,细皮嫩肉的,要不,今晚这洞房花烛夜,爷给你一个机会”

“对,给老廖一个机会”

看见廖勇被调戏,龙禁卫的其他人轰然大笑,拍着桌子叫好。

更有不嫌事大的,嚷嚷着叫来管事的,让他去给两人开一间最上等的房间“老廖的洞房花烛夜,兄弟们破费破费,给你订一间最豪华的洞房,咋样今晚把头儿伺候好了,咱们兄弟有赏。”

廖勇左躲右躲,躲不开阮梅梅的筷子,连忙拱手求饶,发誓下次再也不拿头儿开玩笑了,又对身旁这群落井下石看热闹的兄弟瞪了瞪眼,看起来十分的色厉内荏。

待到阮梅梅松开了对廖勇的钳制,他嗖的一声窜到了角落,一副誓死捍卫清白的贞烈表情。

众人又笑,互相推搡着灌酒,不一会儿,又把“人单力薄”的廖勇挤到了阮梅梅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