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棠听到门口的异样响动,立刻打开门来查看,正好跟穿着单薄衬衫和睡裤的沈陵宜打了一个照面。
她往他身后看了看,笑眯眯地问:“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了?”
沈陵宜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她身上还套着一件宽松款的素色毛衣,衣袖卷起,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她之前在滑冰场擦伤的淤青。
……他得回忆一下,她之前摔出淤青的手腕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
聂棠见他一直皱着眉,盯着她看,就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怎么了吗?”
这是真实的聂棠。
她抬起手的时候,用的是她惯用的右手。
只不过刚才那个女丑给了他太大震撼了。他多少还有点缓和不过来。
聂棠看了他好一会儿,有点明白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把所有的东西搬了过来:“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这边没办法,就又来找你的麻烦。“
她把自己的行李摆放整齐,又走过来,顺手把站在门口的沈陵宜给拉了回来,把房门关上:“你没事吧?”
沈陵宜终于摆脱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张被烤焦的女丑的脸:“……还行。”
“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都想骂人了啊,女丑就女丑吧,可她竟然还变成聂棠的样子,导致他现在看到聂棠都有点怪怪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聂棠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吗?”
沈陵宜都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样子,简直都跟当初她突发奇想要学鞭子的时候差不多了。
他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沈陵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道,她就这样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他这里来了?难道是想过夜不成?!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陵宜勉强控制住自己联翩的浮想,反问:“到底有多严重?”
“我以前不是说过你的命格是借气还魂之命吗?这种命格的人是最适合被换魂的。所以我觉得他们一直都在找你麻烦,应该就是看上了你……的身体。”
沈陵宜:“……”
他一直都以为聂棠当初提起的时候,是在调侃他,弄半天这还是真的……?
他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看上我的人是谢沉渊?”
现在他们都已经能确定,这些破事的最后黑手就是谢沉渊了。
既然他能在当年玄门的围捕下活下来,想必也是半死不活,这也可以推测出,他急需一个最健康最适合的身体,这样一来,余艾青和商洛的事情也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把所有事情的条理整理清晰,一转头,就发觉聂棠正爬到那唯一一张大床上,还拉起被子拉到自己的脖子。
她安然躺下之后,还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表示道:“你都不困吗?早点睡吧,据说叶家祖地在不成山深处,到时候还得靠走的。”
沈陵宜手脚别扭地走到床边,手动把被子全部都卷到聂棠身上,把她包裹成一个胖乎乎的蚕蛹,他自己则拉过一件长长的羽绒服随意地盖在身上,僵硬地躺下。
他想象自己就是一根水泥筑成的电线杆子,不会动不说话也不会呼吸,同天地融为一体。
大概是室内的暖气实在太温暖了,就是令人昏昏欲睡,他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睡着了。
……
等到晨曦初露,天边泛白,沈陵宜还是遵循自己的生物钟醒来了。
可聂棠还没醒来,她的呼吸很轻很缓,又长又直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抖,脸颊也是粉扑扑的,睡颜比她清醒时还要稚嫩得多。
他撑起手臂,就一直凝望着她平静的睡颜。他突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诗歌:我愿亲手为你的容颜笼罩上清晨那第一缕微光的薄纱,我愿虔诚地亲吻你的朱唇、柔夷、酒窝,我愿为你献上表示忠诚和禁锢的戒指。
可惜这清晨美景,他还没欣赏多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聂棠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一会儿,等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叔叔?嗯,对……我们都醒了。”
她抬起眼,朝沈陵宜微微一笑:“那就半个小时后见?”
她放下手机,说道:“叶家再过半小时来酒店接我们,可是……现在才五点半?”
沈陵宜从床上坐起身,有条不紊地换衣服:“现在天黑得早,越早出发就能保证在天黑之前到地方,山里的路,一旦天黑了,就很不好走。”
他刷牙洗脸完毕,又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微微有点扎手。
聂棠透过镜子望着他,突然出声:“要我帮忙吗?”
“……嗯?”帮什么忙?
聂棠拆开了酒店提供的剃须刀,沾着水汽的手指按在了他的下巴上,微笑道:“借我练一下手?”
沈陵宜很听话地闭上眼,凛然道:“练吧!”
感觉他这都有了不慎被割喉的觉悟……
聂棠打起泡沫,细细地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托着他的脸,拿起剃须刀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又笑道:“再低一点。”
沈陵宜很配合地低下头。
聂棠的手势很轻巧,当锋利的剃刀滑过他的面颊的时候,除了微微一凉,完全没有被划拉一道口子的痛感。
她很小心地移动着剃须刀,一直移动到了他的颈上,那些才刚刚冒出头的青色胡渣完全消失。
她把用完的剃须刀扔进了纸篓里,笑道:“睁眼,自己照镜子看看?”
沈陵宜重新洗了把脸,冲洗掉那些白色泡沫,发现她竟然连一道血口子都没留给他。
他颇为矛盾地对着镜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你,似乎还挺熟练?”
这种酒店提供的一次性剃须刀很难用,稍微一个不当心就能自己划自己一刀,她这技术也太好了,完全看不出还是个新手。
如果她从前也有机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练习技术的话……
聂棠打开水龙头,埋头冲洗着双手。她洗完手,一抬头,正好在镜子中和他那矛盾的目光相撞,微微一笑:“嗯,真正实践过一回后,以后会更熟练的。”
沈陵宜秒懂她的意思,她这是在表示她就是第一次为人做这种事,还内涵他,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突然扳过她的脸,弯腰在她的颈窝轻轻磨蹭:“棠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我们一毕业就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