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郑家两兄弟(2 / 2)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2585 字 20天前

而郑芝虎不情不愿的抱着被子,挪动着身子,坐到了桌前,伸出手想要喝茶,又蜷缩了回去。

“你们北方这才十月初,就冷成这样吗?”郑芝虎依然有点抖。

郑亢看着郑芝虎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摇头说道:“你号蠎二,这到了京师,就冻成一条虫了不成?看你这样,回到闽南,说出去也不怕丢了大哥的面子。”

内侍们在快速的传膳,糟鸡、香螺片、芋烧猪蹄、配上一道燕汤氽海蚌,再加一碗八宝红鲟饭,三人小酌的局就攒好了。

“闽南湿热,蠎二呢,一直住在泉州,大哥在长崎(平户藩)打拼的时候,蠎二也未曾跟着,后来一直在万里海塘,大小琉球对付南掌(荷兰)红毛番,未曾受过如此冷的天,倒是让王大珰见笑了,我们这一来,你看那样子,哪里有海上蛟龙的模样?”郑亢拿着郑芝虎打趣,打开了话头。

郑芝虎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没说话,郑芝豹给他的二哥端了一碗热汤,尝了尝说道:“不是很烫,正好。”

郑芝虎端起汤满口灌下,苍白的脸色才稍微好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瓮声瓮气的说道:“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倒是饿坏了。”

王承恩左右看了看,端起了酒杯说道:“处处风帘傍酒垆,白甜新醅及麻姑,闽南麻姑酒,大家尝尝这京师的麻姑酒和闽南有何不同。”

说完,王承恩一饮而尽,将杯子倒过来,示意酒已经喝尽了。

王承恩看到郑芝豹尝汤的动作,就知道他们一行人的防备心理很重,到了京师虽然出手极为豪爽的买了两个皇庄酒楼,却连饭都没吃一口,可见随行的人,还未打点好一切。

毕竟他们是万里海塘的蛟龙,但这里是天子真龙的底盘,到这里,他们也只能盘着。

“来来来,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吃饭,喝酒!”郑芝虎几口麻姑酒下肚,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将被子一甩,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

所有的饭餐,郑芝豹都已经尝过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酌变成了畅饮,这场面终究是活络了起来,郑芝豹弱小的身体,总是在躲避他二哥的魔掌,不到十岁,身子骨还没张开,怎么能喝酒?但是郑芝虎一直灌酒,小家伙只能躲着,也算是热闹。

郑芝虎抱着王承恩的肩膀,大声的吼道:“你都不知道那群红毛番多么过分!王大珰,你到皇帝面前好好跟咱家皇帝说道说道,这算什么事啊!啊?!濠镜!我大明的地头上!我们到濠镜进货,出入的时候,那群红毛番!一艘船就收三千两银子的过路费,这是做买卖?这是打劫!”

“不过咱老郑家是吃素的?想过麻六甲?一艘船没五千两银子,让他过?老子跟他们姓加斯巴德!”

郑亢拽了几次,都没把郑芝虎的手拽开,无奈的说道:“王大珰,蠎二是个粗人,你别见怪。这杯酒,算是我提他向大珰赔罪。”

“无碍,无碍。”王承恩将郑亢手中的酒杯摁下,笑着说道:“蠎二是个敞亮人,咱家一个月前也是信王府的一个内侍,抻着万岁爷的面子,人人恭敬罢了。”

郑亢想要把手中的酒杯举起来,才发现王承恩的手,跟个钳子一样,力大无比,郑亢自问自己常年在海上,虽然名为军师,但是当年也是跟着郑芝龙的打了不少的硬仗,可是角力一事上,居然输给了看似瘦弱的王承恩。

酒过三巡足矣,可惜蠎二突出的就是一个莽字,过了三十巡才罢休,不是蠎二不想喝了,是王承恩生生把郑芝虎这个蠎二给喝的酣醉。

不过王承恩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与郑亢攀谈着。

“王大珰抻着万岁爷的面子,人人尊敬,就是不知道我们郑家,能不能抻上万岁爷的面子?王大珰不晓得,大哥他…”郑亢说着说着别过了头,两个眼睛在烛光下,居然泛着泪光。

“莫急,细细道来。”王承恩这才了然,喝了半个时辰的酒,这总算是说到了正事上,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开没开头,郑亢先哭上了。

王承恩听郑亢娓娓道来,才彻底明白了为何郑芝龙三番五次的想要归降,也才明白了这郑芝龙如此想要投靠大明。

王承恩出了酒楼,脚底下有点虚浮的走到了内监司,虽然他是北方人,喝酒都烈的紧,但是喝倒了两个壮汉,他还是有些腿脚不听使唤。

“给咱家取点冰窖的冰块来,醒醒神。”王承恩抬头看了一眼乾清宫还是灯火通明,用力的眨了眨眼,混着冰水洗了把脸,猛地一机灵,才算是彻底醒了酒。

王承恩趁着酒醒着,赶紧进了乾清宫,俯首说道:“万岁爷,臣去了酒楼,把俩人都喝倒了,倒是知道了,郑芝龙到底为什么这么多次想要归附大明。”

朱由检听到了王承恩的禀报,才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这都子时了,你也去歇着吧。”

“今天臣当值乾清宫。”王承恩揉了揉有些醉意熏熏的眼睛,刚才冰水的劲儿过去了,酒劲儿上来,更是睁不开眼,他也没想到这麻姑酒后劲儿这么大。

“去睡吧。”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的模样,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当值的了,都子时了,朕也要去睡了。”

“臣领命。”王承恩看了看沙漏才恍然,俯首称是,走到正殿门口过门槛的时候,居然没迈过去,摔了一跤。

朱由检看完手中最后一份奏疏,刚准备去就寝,看到张嫣从偏阁走了出来。

“我看懋德殿还亮着烛火就披了件衣物来看看,这都子时三刻了,皇叔还有奏疏没看完吗?刘太妃叮嘱皇叔要按时休息,上次在慈宁宫都睡着了。”张嫣撩开了罗幕,有些担心的问道。

朱由检点头:“朕在等王伴伴,王伴伴去见了郑家来使,朕就一直等着。王伴伴那个人皇嫂也知道,今日事,今日毕,不喜欢拖延。朕要是睡了,他一晚上睡不着。”

“王伴伴那个样,还不是跟皇叔学的?”张嫣坐到了偏案上,招来了近侍宫女,嘱咐拿份夜宵过来,这饿着肚子睡觉更是难受。

朱由检将王承恩的回报,又给张嫣说了一遍。

郑亢刚开了个头,就是痛哭流涕,其实主要原因,并不是郑芝龙过得有多难,或者郑芝龙常常抱怨,而是意难平。

这世上最难平复的就是意难平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