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宁听小丫鬟提及姐妹被诱这一段,就知道白氏是彻彻底底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位周夫人竟会如此的彪悍,用这般直白的手段来对付苏珍宜。
有句话说得好,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比她更不要脸。
白氏若是投鼠忌器,只用言语威胁,而不付诸实质行动,想来远达不到现在这个效果。
至少此刻,苏珍宜已经是一副无从辩驳的模样。她呆呆立在厅中,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小丫鬟一张一合,朗朗上口的打油诗将那日踏春行的种种情形尽数道来,从苏珍宜如何收买丫鬟迷晕周若谦,再到她如何设计因由苏昭宁去亭中,接着再是那锦盒与周若谦身上的衣裙是如何相互产生了作用,散发出的气味。
一步一步,就如同对方在现场一样,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让苏珍宜感到无措的是,小丫鬟有节奏的陈述中,还时刻夹杂上几句“那何处来,城东北街回春堂。回春堂中陈大夫,五十有六知天命。救人性命治人伤,卖那还头遭。若有小童再去问,陈大夫犹记姑娘面如桃……”
这刻意插进去的地点和人名,就像在侯老夫人的脸上甩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再不相信。
侯老夫人抱着最后一丝奢望的念头,看向她心尖尖上的三孙女,期待对方能说些什么。
而苏珍宜,她脸色惨白地站在厅中,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侯老夫人。
她还能说什么。白氏既然能调查得这样仔细,想来手里也不乏人证物证。她就像是被架在了堂上的犯人,除了签字画押,没有半点狡辩的机会。
望着苏珍宜呆呆站立的模样,侯老夫人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口都绞痛起来,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最得意的孙女身上。
这简直是重重的一个耳光,一个耻辱啊!
侯老夫人气息都有些不平稳了。
苏柔嘉灵敏地察觉到了侯老夫人的激动。她站起身,忙去替侯老夫人抚平胸口,劝慰道:“祖母,且听三妹妹怎么说。毕竟口说无凭,即便有证有据,也不能说其中就没有冤屈。”
苏柔嘉这话真是完全颠倒黑白了。
小丫鬟的说书将事情缘由已经揭露得相当清楚。
前几日周二公子穿个女裙回府,众目睽睽之下受尽耻笑,这追根究底是长安侯府三姑娘苏珍宜的问题。若不是苏姑娘为了设计自家的姐妹,周二公子也不会无辜被拉下水。
这事情说下来,最冤屈的是周二公子。他既没有得罪长安侯府二姑娘,也没有得罪长安侯府三姑娘,可最后的恶果,全是他一人受了。
但这样的冤屈到了苏柔嘉口中,就反过来成了一种污蔑。沉冤未雪的变成了苏家三姑娘。
白氏听了苏柔嘉的话,情绪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抬手,让自家的丫鬟暂时禁声。
苏珍宜则握着自己冰凉的拳心,有些茫然地望向说话的苏柔嘉。
若不是为了自己大哥哥的利益,苏柔嘉还真懒得去管这三妹妹。
“三妹妹,你是认了这些事吗?”苏柔嘉只能一步一步诱导道。
见苏珍宜仍有些呆滞,苏柔嘉便用狠话去激她,“三妹妹别忘了,如今在谈的是个什么事情。”
在谈的……
白氏当然不是为了替苏昭宁伸张正义,她是来提亲的。
苏珍宜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清醒过来。
其余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对于婚事,苏珍宜知道自己是绝对要拒绝的。
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嫁给周若谦的。
莫说周若谦毁了容,即便他还是众人口中那个翩翩公子,可一个仕途都没入的夫婿,岂会是苏珍宜的目标?
她生了这副好容貌,是要去享福的,是注定要做官太太的。
不行,绝对不行。
苏珍宜终于听懂了苏柔嘉话语中的暗示。左右现在已经够差了,她也不必忌惮更差的情况了。
将眼泪刻意逼出来,苏珍宜噗通一声跪到在地上,她朝白氏磕了个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夫人是受了何人蛊惑,才这样误会了。珍宜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生出过害周二公子的心啊。”
面对白氏,苏珍宜原本有些发憷。如今明白了苏柔嘉的话中之意,她索性毫不遮掩的说道:“夫人提到的这些酒楼、医馆,我从来没有听过。即便请了其中的人过来,我也是决计不认的。没有做过的事情,珍宜绝对不认。”
听了苏珍宜的话,苏柔嘉的神色略微好转。
总算还不完全是个榆木疙瘩,知道咬死一条,就是不承认。
就算白氏真将此事明里暗里宣扬出去,她们长安侯府不认,且看白氏又能如何?
再说了,白氏总不可能真让自家的丫鬟去各大茶楼酒馆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