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在网上查阅了淮盐盐税的纵向比较。
南宋北宋每年淮盐盐税能达一千两百万贯,一贯钱约折合五钱至一两银子,每年淮盐盐税也是六百万两至一千二百万两;而之后的清朝乾隆年间,淮盐盐税达到了五、六百万两。
偏偏只有明朝的淮盐盐税只有区区的一百五十万两,纵然明朝的商税要稍低,但这中间的盐税流失也太过庞大,只有应收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盐税流失的三、四百万两银子,两大盐商商帮必须要给出个能接受的说法。
方原、知府曲从直在永王府接见了山陕商帮的领袖吴大山,徽商商帮的领袖程远。
山陕帮会、徽商商帮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两个商帮的代表吴大山、程远更是冷眼以对,面对面坐了连基本的客套也懒得打招呼。
方原令永王府的女婢给二人上了茶,呵呵一笑问道,“二位大老板不忙着盐帮的买卖,登门有何要事?”
山陕商帮是农商起家,吴大山也没太多的客套,朗声说,“敝商帮听闻方军门要在江南训练骑兵,便想找方军门谈一谈这一门战马,饲料换盐引的买卖。”
方原不置可否的饮着茶水,还未说话,徽商商帮的程远已接口说,“折色法已实行了一,两百年,哪儿有说改就改的理?”
吴大山见徽商商帮又来阻挠,气不打一处来,“你徽商用银子买盐引,我山陕商帮用战马换盐引,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你们徽商也要干涉,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真以为扬州府衙是徽商的后花园了?”
程远的徽商商帮是儒商的代表,立刻毫不留情的给予反击,“做买卖,无非讲究一个公平竞争,有利可图,你山陕商帮开出这么个不亏本的条件,就是居心叵测。”
他呵斥了吴大山,又朝着方原说道,“方军门,你曾灭了山西八大晋商,这山陕商帮与八大晋商可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记恨在心。军马之事事关军政大事,千万不可交给山陕商帮经营啊!”
吴大山见他开始拆台,更巧言令色离间方原和山陕商帮的关系,气得满脸通红,开口就骂,“放你娘的狗屁!我山陕商帮两百年前就将祖业从陕西、山西迁移到了江南,和八大晋商有个屁的关系,你简直血口喷人!方军门,这些徽商商帮出了名的钻地鼠,奸诈无良,哪有好处往哪儿钻,之前的扬州叛乱,就有徽商商帮参与其中!”
程远一怔,没想到吴大山竟敢鱼死网破的揭发徽商商帮参与了扬州叛乱,这个是铁证如山,根本无从辩驳,只能倒打一钉耙,将山陕商帮也拖下水,“扬州叛乱,我们徽商是被逼出了些银子,请方军门明鉴!况且马鸣禄那个逆贼也知会过你们山陕商帮,你们为什么不上报方军门?所谓知情不报,与同罪论处!”
方原听着二人的争吵,默不作声的品着茶水,却有自个儿的想法。
之前的扬州叛乱,方原相信无论是徽商商帮,还是山陕商帮必然都参与在内,但估计谁也不是主谋。这些商人,肯定是趋利而行,要他们带头造反,绝无可能。
徽商商帮、山陕商帮双方要斗个热火朝天,这完全有利于市场竞争,抑制垄断的好事,他是乐得观战。山陕商帮如今处于逆势,所以急着找方原打通新的出路,价码肯定是非常优厚。
他的感情天平,还是倾向于山陕商帮的。
方原放下了茶杯,打断了二人的争吵,淡淡的说,“扬州叛乱,本军门早说了既往不咎,没必要纠缠不清。本军门有一事不解,还请二位大老板稍作解惑。”
吴大山、程远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请方军门明示。”
方原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目光来回的巡视着二人,“我查阅了古籍,宋朝时期,淮盐的盐税每年能征收一千二百万贯,为什么到了大明,无论制盐量,还是人口比宋朝更庞大,盐税却仅有二百万两?”
吴大山、程远二人是面面相觑,这才知晓方原的目标哪里是那点贿赂,而是要整顿淮盐的盐税。
这一下莫说二人傻了眼,连知府曲从直也是愣在当场,只觉得今次是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自己往方原枪口上撞了。
方原悠悠的问道,“难道是宋朝百姓口味重,吃盐比我大明百姓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