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老了,是该给年轻人们一些机会,毕竟……这天下,将来是太子的。”
弘治皇帝已经七八日没有处置过政务了,难得的消停下来,让他的心情异常的放松。
刘健笑吟吟的道:“陛下说的是,老臣也不管了,这一次,就陪着陛下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弘治皇帝微笑:“该当如此。”
他靠在沙发上,呷了口茶:“朕就做这几个月的闲人吧,这辈子,劳碌了半生,也该歇一歇了。孩子长大了,为人父母的……”
说到此处,外头,有人猛拍御车:“陛下,陛下……”
弘治皇帝皱眉,这显然是极端的无礼了。
这声音是萧敬的。
萧敬急了,顾不得什么,在外头就恨不得拿头去撞车了。
马车停了下来。
萧敬匆匆开了门。
御车乃是特制,极为宽敞,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厅了。
萧敬猫着腰登车,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取出一份刚刚急送来的奏报:“这是东厂紧急送来的,请陛下过目。”
弘治皇帝撇撇嘴,显得不满,可还是将这奏报接过,却是淡淡的道:“朕都说了,朕要休息一些……”
说到此处。
弘治皇帝愣住了。
“呀。”他口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陛下……”刘健紧张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的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
呼……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失魂落魄的样子。
抬眼,看着刘健和谢迁。
弘治皇帝目光呆滞。
“陛下,陛下……”萧敬在旁急了:“快,快传梁女医。”
“不。”弘治皇帝终于有了反应,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陛下……这……”刘健小心翼翼的看着弘治皇帝,甚为忧心。
弘治皇帝叹道:“哎……中原又大灾了。”
刘健和谢迁二人,俱都脸色微微一沉。
这可是人口最密集之处啊,一旦大灾,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太子下了诏书,居然……要迁徙灾民至京安顿。”
刘健和谢迁面面相觑,这……太可怕了,这灾民天知道有多少,如此巨量的人口涌入,京师承担的起吗?国库……扛得住吗?一旦有什么差错,这不是闹着玩的,是要出大乱子的,流民有多可怕,这一点刘健和谢迁都心里有数。
弘治皇帝艰难的道:“太子居然要拿出内帑来,三千万两银子,作为安置之用。”
呼……
脸色惨然的刘健和谢迁居然恢复了一些血色。
内库出钱呀?
想想也是,国库根本就承担不起。
这内库……可不得出钱吗?
三千万两啊。
刘健和谢迁开始为弘治皇帝心疼起来,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不打死他,没天理。
这是败家子啊。
弘治皇帝深深呼气、吸气,良久,才徐徐的平缓过来:“朕要回京。”
“陛下……”刘健要哭了:“陛下啊,诏书都下了,生米煮成了熟饭,陛下就算此时回京,也是于事无补,何况,陛下已下诏登临泰山,倘若突然折回,只恐天下人有所私议,陛下……”
弘治皇帝突然觉得,人生好像一下子没了多少意义。
什么封禅,什么圣君。
都好似是没有意义的皮囊,装饰点缀的再花团锦簇,也没了多少意义。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
一份份自河南布政使司的奏疏送到了内阁,李东阳看到这些奏疏,吓了一跳。
听闻京师要接纳灾民,各府各县,沸腾了,无数人携家带口,在官府的帮助下北上,人数不断在激增。
虽然人们对于乡土,有着极顽固的乡土观念,可也架不住这些年来,灾难频繁,人们饿着肚子,活不下去了啊。
这无数的灾民,遮天蔽日,数不胜数。
根据奏报中的大略估计,只怕……人口会超过百万之数。
李东阳有点发懵。
原本户部的预计是三四十万人口。
可他们还是万万没有料到,大量百姓,对于生存下来的渴望,为了活下去,似乎一切都可以放弃。
“来人……”李东阳不敢怠慢,忙是起身:“太子殿下可在宫中?”
“去西山了。”
“预备车马,老夫要去西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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