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是开始觉得有些迟钝。
他们出自于不同的地方,来自于不同的家庭,有过不同的经历。
可是那些……似乎渐渐开始对他们而言,变得遥远。
甚至……他们已经渐渐开始忘记,营外的世界,每日睁眼,不断捶打他们意志的操练,便如跗骨之蛆一般,使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怀恋以往。
而到了夜里,他们到了营房,更是倒头便睡,脑海里……变得混沌,仿佛在他们的世界里,这营房和身边的伙伴,就成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渐渐开始对外头的世界变得漠不关心,满脑子永远都是军容军纪,以及每一日的操练。
朱厚照对于这样的成效,很是满意。
因为……新兵们开始越发有了新兵的样子,每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腰杆挺直,行走如风,有板有眼。
……
偶尔……方继藩会来营里,他毕竟是副手,而对于操练的内容,方继藩没有横加干涉。
拔苗助长,是没有意义的。
后世固然有许多现成的经验。
可是………让这第一军只知如此操练,却不知为什么这样操练,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需这第一军和研究所自行去摸索,去寻找更好的操练和作战方法,只有如此,这才能真正的融会贯通。
这就如科学一般,你带着先进的东西放到古人们面前,对古人们而言,这固然是巧夺天工之物,可是他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他们已经知道了制造,那又如何呢,最重要的……却是知道其原理,知道其内核,最终……形成一套全面的价值观,如此……才可以在此基础上,不断将这门技艺发扬光大。如若不然,这些东西,不过是昙花一现,最终……如古代智者们所创造的许多神器一般,最终失去传承。
朱厚照显然对于方继藩很不满意。
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方继藩,便扯着方继藩至自己的营房里,边道:“老方,近来你在做什么,这第一军乃是头等大事,成日见你偷懒。”
方继藩便朝他笑:“殿下,臣忙的很呢,何况这里不是有殿下和王伯安吗?王伯安是我最爱的弟子,我将他放在这里,可见臣对这第一军是极其重视。何况,臣现在也有大事要张罗。”
“什么事?”朱厚照一脸狐疑。
看老方这个样子,不像敷衍……
方继藩就认真的凝视着朱厚照,随即道:“殿下,蔚州卫……有问题。”
听到此处,朱厚照顿时眼睛一亮:“有问题?不是吧,天上掉馅饼啦?你且慢着……本宫现在心跳的厉害,让本宫缓一缓……”他深呼吸,而后才道:“有什么问题,这些狗东西,要反啦?你快说,快说!”
方继藩奇怪的眼神看着朱厚照,这厮怎么看都是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呀!
他心里不禁在想,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子孙,棺材板压得住吗?
方继藩道:“倒也不是说他们造反,而是臣发现,蔚州卫弊病重重,牵涉到了许多罪状,有杀良冒功,有劫掠过往商旅,有勾结盐贩……这里头,任何一个,可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江彬这个人……残忍狡诈,又野心勃勃,他在朝廷和宣府诸官眼里,是个忠义之辈,可在寻常的百姓眼里,却是毒蛇。”
朱厚照亦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意外,而后眯着眼道:“有点意思了,既然知道了他罪恶滔天,为何不现在动手,拿了这个狗东西?”
方继藩就摇头道:“他是陛下宣来的,内阁和兵部,都对他赞誉有加,何况,谁不知道臣和他有一些矛盾,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拿人,反而要闹得不可开交了,只怕陛下……也要动怒,要不……殿下你找个由头去宰了他?”
朱厚照顿时眼睛瞪得如灯笼一般:“你又想糊弄本宫,到时父皇知道,还不宰了本宫?”
方继藩乐了:“所以才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人证物证嘛,臣是讲道理的人,绝不轻易污人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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