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整个西苑亮起了盏盏灯火,却是将这片天地点燃一般。
自从有了钱后,隆庆宛如是一个暴发户般,几乎每晚都在广场搞鳌山灯,令西苑的西南角每晚都如同白昼一般。
陈皇后居住的玉熙宫离万寿宫比较远,虽然举目亦能看到那一片璀璨的灯火,亦是能听到那边歌曲的喧闹,但并不会影响到这里。
沐浴之后,陈皇后对着服侍自己穿衣的唐素儿进行询问道:“素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下官跟李素相处之时,发现李素此人有贪财的小毛病,对银两的数额格外在意!只是她今日接银票,下官却注意到她没有瞧银票的数额,此举颇为可疑!”唐素儿犹豫了一下,当即将接见李素时发现的异样说出来道。
陈皇后没想到唐素儿亦是注意到这一点,却是来到了外厅,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安胎药道:“李素今日之举确实可疑,只是她贪财是以前的毛病,而今倒未必了!今日哀家让她秘密前来,既要她不被长公主察觉,而她又得担心宫门落钥,当时心急亦是情理之中!”
“倒是有这些可能,但长公主家财丰厚,下官还是担心李素已经被长公主所收买!”唐素儿轻轻地点头,但还是有所担忧地道。
其实早在陈皇后派遣李素出任长公主府女官之时,她心里便是有这方面担心,却是不认为贪财的李素会办好这个差事。
加上今日观察到李素的异样举动,虽然有陈皇后说的可能性,但心里还是偏向于李素已经“叛变”。
陈皇后勺起一口安胎汤吹了一吹热气,显得十分自信地下达结论道:“李素肯定不会背叛我哀家!”
倒不是她麻木自信,一则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加上多年的相处知道李素此人贪财,但同样十分忠心可靠。
特别此次李素是拖到黄昏才来面见自己,更是证明她跟长公主并不是“一伙”,否则根本不用拖到这个时点。
“娘娘是怀疑林家此次调查出错,符咒之事跟长公主无关?”唐素儿咽了咽吐沫,却是认真地询问道。
陈皇后喝了一口安胎汤,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林家做事历来谨慎,这种事情定然会调查清楚,他们的调查应该没有差错才是!”
“娘娘,既然如此,那此事该如何解释呢?”唐素儿的眼睛闪过一抹茫然,显得十分疑惑地询问道。
陈皇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道:“虽然是李和求的符,却不一定真要转交给长公主!何况,长公主越是如此……乖巧,越证明她跟此事有关!”
出于对长公主的了解,若是来到了京城,却是恨不得天天缠着李贵妃,而今乖乖地呆在住处无疑是此处无银三百两。
“皇后娘娘,长公主这阵子一直不进皇宫,亦不跟可疑之人接触,又怎么能……”唐素儿点到为止地道。
陈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失落,却是若有所指地道:“求符的事情可以源于长公主,但将符咒置于此处,恐怕是……另有其人了!”
虽然她心里很不想承认,那个曾经服侍过自己的宫女会做到这一步,但现在的线索已然是越来越有指向性。
若是林家直接指证的话,她反倒会考虑多一些。只是这个李和,特别长公主还表现如此安分,一切的证据已然指向了李贵妃。
纵观整个内宫,有能力和动机做成这件事情的,其实有且仅有李贵妃一人。不过这样倒好,既然她如何的歹毒,那么自己亦不用过于瞻前顾后。
终究而言,若是自己能够诞下皇子,那么太子的宝座理因属于自己儿子的,自己母子并不拖欠谁什么。
“皇……皇后!”唐素儿正思索着是谁指使将生女符置于此处,只是抬起头望向陈皇后的时候,脸上当即十分惊恐地道。
陈皇后注意到唐素儿的异样,发现鼻间有骚羞的感觉,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匙羹,伸手摸了一下鼻间。
她的鼻间感受到一片暖意,却见指间尽是鲜红的鲜血,手中的药汤当即脱落,眼前顿时一黑,便是昏了过去。
“传御医!快传御医!”唐素儿见状,当即慌张地下达指令道。
堂堂皇后突然遭到如此变故,致使整个玉熙宫都慌乱起来,而唐素儿意识到陈皇后很可能中毒,当即派人去传太医。
大明对御医和后宫有着森严的治病制度,只是所有人始终离不开生死病死。哪怕皇宫夜间落锁,宫中亦要留两名御医在日精门御药房内值房,以防妃嫔们夜间突发疾病。
只是在西苑通往内城的宫门前,这里有着一支禁军有此严守。
“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禁军头领面对要前去请御医的宫女,却是当即拒绝地道。
宫女心知现在是十万火急之时,却是十分强硬地质问道:“皇后病危,若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里皇宫的规矩,若要想要通行,请持皇上的令牌!”禁军头并不为所动,显得公事公办地道。
正是这时,玉熙宫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
林府,书房一片敞亮。
阿啾!
身穿黑色居家服饰的林晧然正翻阅着从各地汇集过来的情报,只是窗外吹来一阵花粉,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十九叔,皇宫的急件!”石头匆匆走了进来,将一个字条递给林晧然汇报道。
林晧然看过字条的内容后,则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原以为大明的后宫不可能真的无从顾忌,特别陈皇后终究是后宫之主,但自己似乎还是过于天真了。这些女人的斗争已然不弱于朝堂,甚至比朝堂还要险恶。
林晧然匆匆换上了朝服,便是乘坐轿子直接前往紫禁城,隐隐间感觉到陈皇后及腹中的孩子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