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神态大相径庭。
她的脸上难免有些皱纹和老年斑,但并不难看,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小杜不要拘束,就当是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拿。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坐在我身边,陪我好好说说话。”
杜采歌自然听从,挨着老太太坐下。
何老太身上没有药味儿和陈腐味儿,倒是衣服有一点薰衣草香。
“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别客气。”何老太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零食和水果。
“我呀,一看到你就喜欢,”何老太笑容满面,说话也很直接,“这么漂亮的人儿,眼神也很干净,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
许清雅这时抽了一张小凳坐在她师父的腿旁,一对小粉拳正轻轻地给她师父捶腿。
闻言娇笑道:“师父啊,你可不要被他骗了。他呀,是个花心大萝卜。”
何老太闻言笑了笑:“谁年轻时没点荒唐事呢。而且有能力又帅气的男人,在女人方面犯点错误是最正常不过了。我打听过你的事,小杜,你是个有担当、有义气的,用我们的话说,叫做行事有古人之风。这很好。”
她出生在旧社会,那个时候,有钱人三妻四妾都是常识,她早已见惯不怪。
而且她年纪这么大了,早已不再被种种世俗束缚。
对她来说,男女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只有艺术才是永恒的追求。
杜采歌苦笑道:“何老您过誉了。”
何老太不高兴地说:“别在我面前这么拘谨,我听说你和老孙他们都是没大没小,玩得很开心,在我面前摆这个鬼样子给谁看呢?”
杜采歌认真看她,却见她不似是说笑。
之前杜采歌对何老太的了解,仅仅是通过百灵百科和许清雅的叙述。
在许清雅的口中,她这位师父最是严格古板,作风非常老派。
杜采歌便以为何老是那种严肃刻板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是误会了。
他不由得看向许清雅。
却见许清雅悄悄地吐了下舌头,似乎在说:别看我,师父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只化了点极淡的妆容,清纯娇憨中带着一股魅惑,尤其是眼波流转间有着千般风情,对男人来说实在是非常考验道心。
杜采歌觉得吧,换上一个定力稍差一点的年轻男子,这会说不定就会因为失神发愣,而出个小小的洋相了。
他迅速收回目光,视线看着一只娇嫩欲滴的红苹果,“何奶奶……”
“叫何姨。”老太太的目光里充满威胁的意味。
杜采歌打了个寒噤,“额,何姨,是这样。今天我登门拜访,一来是早就想认识你了。二来呢,是想征求你的同意,让小许继续跟着我拍电影,我还打算写几首歌给她唱。她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是很惊人的天赋。我就像一个玉匠,看到了一块璞玉,不好好雕琢一下,我就心里难受。”
何老太笑眯眯地:“这样啊,那你有着和我相似的感觉,清儿在昆曲方面也是很有天赋。所以,我的回答是,不行。”
“人的精力有限,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她再分神去唱歌、拍电影,我怕她最终样样都是二流。”
杜采歌正色说:“我可以用现实的例子反驳你,何阿姨。”
何老太怔了怔,然后会意地笑了:“你想说你自己?是顶尖的音乐人,同时也是顶尖的作家?”
杜采歌点点头:“还有,同时也是顶尖的导演,这一点我有自信,只是还需要市场来检验。”
何老太摇摇头:“你这是特例。”
“小许也会是特例,”杜采歌坚持说,“她有这样的天赋,也有这样的刻苦。她不能成功的话,我觉得世界上就没几个人能成功了。”
何老太笑道:“你说服不了我。也别想着用你忽悠清儿的那些歪理来忽悠我。她已经是我徒儿了,能稳稳当当地继承我的衣钵,成为最好的大青衣,承前启后,将昆曲技艺传承到下一代。何必冒险?”
“你觉得让她成为大明星很重要,赚很多钱很重要,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何老太的态度很和蔼,也很坚决,“她家里不在乎名利,她本人也不怎么在乎名利。我更不在乎。我只怕昆曲的东西失传,等我到了地下,被老祖宗问起,会羞愧得不敢回答。”
杜采歌注意到,许清雅这时正无奈地看着他,用唇形无声地说:“我在乎!”
杜采歌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何老太这一关真的不容易过啊……
说到这里,杜采歌知道强求不得。
他立刻调整了期望值。
这一次拜访就别想着立刻搞定了,还是多跑几趟,慢慢来说服何老太吧。
于是他便把话题岔开,说些许清雅在剧组期间的趣事,说她的刻苦,说她夜里在天台上唱练功。
何老太三句话不离本行,见杜采歌对昆曲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便来了兴致,不时让杜采歌谈几句唱词、讨论一段音乐,讨论几种乐器的搭配。
杜采歌不算昆曲迷,不过是看过纪录片《昆曲600年》,听过几出很有名的戏。
比如青春版《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等。
他发现何老太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之前承诺过许清雅,准备拍的那一部昆曲纪录片,不停追着问这问那。
杜采歌只好支支吾吾,想清楚了再说话。
毕竟两个世界的历史有差异,不能把《昆曲600年》生搬硬套。
他没想到,还是惹出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