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莉嘟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讷讷地说道:“他们暗地里议论我,说我只是半个中国人,另一半是洋鬼子。”
“学校的同学吗?”陈文强淡淡地笑着,说道:“不要在意别人的议论,你小时候经历过比这更难受的事情,现在为什么有了改变,很少有人敢当面这么说了?”
“因为——”丽莉眨着眼睛,蓝色的眸子象天、象海,“因为我是陈叔叔您的义女,他们不敢惹您。”
“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陈文强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长大以后,是希望用自己的才能让别人服气,还是继续用陈叔的名头使人不敢招惹,只能私下议论。”
“那,那当然是用自己的才能了。”丽莉似乎有些开窍。思索着说道:“我有点明白了。陈叔叔能让洋鬼子都尊敬,靠的是自己的成就。那我,我也要靠自己来让别人闭嘴。”
“对喽!”陈文强高兴地按了下喇叭,说道:“这个世界啊。要看别人是什么态度,还得要看自己的努力。嗯,也就是实力。这个道理你可能有点明白,以后会理解得更深。不说别的,就说你吧。对待名人,和对待乞丐,会是一样的态度吗?”
丽莉不作声了,坐在车上一直在想着什么,直到来到学校门口,她也没有说话。但她跳下车,向着学校走的时候,回头向陈文强招手,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这孩子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远比同龄人更成熟。要是换了别人。未必会这么快便想通,或者说是这么快便能收拾起心情。这其实也好理解,颠沛流离,被人们骂“杂种”,看到的都是鄙视的眼神,丽莉的心理自然是很坚强的。
驱车来到合成氨工厂,很多人已经在等待。虽然生产合成氨的设备早已经安装安毕,并开始生产,但今天这个日子却还是有些不寻常。
合成氨的哈伯制法问世以后,全世界在一个多世纪里都是这样生产。但也经过了几次改进,其中循环法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按照最初的制取方法,只能得到产率约为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的合成氨。这样的转化率不算高。当然会影响生产的经济效益。当然,合成氨反应不可能达到象硫酸生产那么高的转化率,在硫酸生产中二氧化硫氧化反应的转化率几乎接近于百分之百呢!
所以,把原料气进行循环使用,解决了氨、氮混合气率不高的问题,便具有了重大意义。如果使产率达到百分之十二以上。那就相当于又建起了一座同等规模的合成氨工厂,经济效益可是翻了一番。
有些发明创造并不是局限于科技、水平,而是思路的问题。说到循环法,其实也并不复杂。就是使反应气体在高压下循环加工,并从这个循环中通过温度和气压的调整,不断地把反应生成的氨分离出来。
从合成氨设备从德国运来之后,陈文强便开始着手进行改进,也就是附加一套循环分离设备。思路确定了,他倒真是没有亲历亲为,只依靠着德国和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进行研究制造。
直到今天,合成氨循环生产开始正式运行,陈文强才赶到了工厂。如果按照时间来算,陈文强觉得如果是他在坐镇,可能会更快一些。但现在,到底是成功了,他这个偷懒的家伙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而既然德国人在合成氨的生产设备上没有藏私,严格地履行了协议,陈文强也没把循环法对德国人保密。虽然德国人没说,但陈文强估计这边的进度情况会很快传到德国,被德国企业所关注。
而在设备开始运行后,尽管得出准确的数据还需要些时间,但德国方面的工程技术专家都比陈文强还要轻松。
“理论上完全可行,生产设备也不复杂,也就意味着肯定会成功。”basf公司派驻的专家布因哈德端着酒杯慢慢喝着,一点也不紧张,“就算此次失败,也不过是需要些小的改动。陈先生,你觉得呢?”
陈文强点了点头,说道:“成功是肯定的,但我的时间很紧,事务太忙,总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这才放心。”
“陈先生现在是身兼数职,头衔多得让人都记不住了。”布因哈德笑着调侃道:“琼州就不用说了,广东恐怕也要在事实上为陈先生所掌握了吧?”
“还差那么一点。”陈文强既不谦虚,也不算狂妄,笑着说道:“氮肥在销路上是不愁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产量。所以,我又向贵公司订购了两套设备,准备在广东和湖南建厂生产。”
“湖南吗?”布因哈德颇有意味地看了陈文强一眼,说道:“我还以为是在广西或云南呢!”
“也可以啊,只不过现在有些不太方便。”陈文强不以为意,笑得云淡风轻,“其实中国这么大,农业生产却还处在比较落后的状况下,急需改变啊!所以,合成氨产业的前景是非常光明的。”
“除了农业,军事上也很重要吧!”布因哈德目光一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是哪方面吧,陈先生所说的前景光明,我也是非常赞同的。”
“陈先生。”德国人亨曼在旁插嘴问道:“不知您对中国将来的政治形势怎么看?特别是西南的反x政府x叛乱以后,是相对平稳的立宪,还是激进的革命,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看透。”
“立宪可能平稳,革命也未必激进。”陈文强沉吟着说道:“要我说,你们还是缺乏对西南革命派的了解。如果想去看一看,我倒是愿意帮忙,并且提供安全的保证。”
亨曼狡黠地一笑,说道:“陈先生在中国的两派政治中倒是右右逢源,游刃有余,可德国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德国政府做不到,那德国的工厂企业呢?”陈文强笑着建议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你们看日本,不就是在两边下注,既不得罪革命党,也不过于得罪朝廷。”
“这个——”亨曼并不是工程技术人员,他明里的身份是德国驻青岛总督的助理,暗地里却直接向德国政府报告,关注的重点便是陈文强,对于陈文强的建议,他思索着没有轻易作答。
“不管以后中国的政治格局会是什么样子,远交近攻应该是不变的国策。”陈文强继续说道:“日本和俄国是中国最危险的敌人,这是勿庸置疑的。而英日联盟,法俄联盟,便基本杜绝了中国向英法寻求帮助的可能。美国呢,高谈阔论,少有实行,也不可靠。只有德国,才是最可信赖的友邦。我与袁世凯,张之洞,还有其他重要人物,都有相同的看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