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今日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已令人殊为讶异，但祝玉妍此刻的表现，却更令人惊诧。

祝玉妍人称“阴后”，乃是魔门最恶名昭著的邪魔，不但不讲人情，更罔顾天理，偏生此刻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更何况他们身为魔门巨头，竟将魔门大敌——师妃暄这个佛门行走丢在了一边。

片刻之前，石之轩一手拎着李世民，另一只手一巴掌拍飞边不负，说不出的霸道潇洒，比之武林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冷酷无情只懂杀人没有人性的妖魔多出了一道堂皇大气。

而眼下的石之轩，也不再是那个动辄深情自责的伤怀君子，虽然看向祝玉妍的眼神依旧充满歉疚，嘴角的微笑却充满着一股子担当，令祝玉妍这个当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石之轩、祝玉妍，就这么四目相对，仿佛都想从对方眼里得到一个答案。

不知道多少年了，祝玉妍再也未曾看到石之轩这般潇洒的神情模样。

数十年的时光，仿佛点头即过。

而被破坏掉伪装的师妃暄娇躯轻颤，道：“石之轩……恢复了？”

方才石之轩出现之后，便退回到圈外的王薄问道：“什么恢复了？”

师妃暄仿佛想起了极大的恐怖一般：“心师伯前的石之轩，能谈笑间下手杀人，说的话愈好听，下手愈是狠辣无情，杀人前后均可保持满脸笑容。”

王薄等一众围观人群目瞪口呆，生怕石之轩冲自己笑一个。

稍微年长一点，经历过石之轩潇洒游走于魔道佛门之间的时光的江湖人物都知道，石之轩是个喜怒无常的魔道邪王，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情深神伤，从不是现在这般——

一致，由内而外的完全一致。

良久，石之轩英俊的脸庞悄然垂下，眼角低垂，虽然嘴角依旧含着笑容，却令人感受到他的伤怀，柔声道：“玉妍……”

若石之轩将他的潇洒、他的恣意、他的张扬毫不保留地尽数展现，结果只会换来祝玉妍的一句“闭嘴”而已。

可他只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小妍”，仿佛有千百种情绪蕴含其间。

有悔恨，有歉疚，有不甘，有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是，石之轩的语气中仿佛蕴含着一种希求，希求释然，希求双方的释然。

祝玉妍默然。

石之轩出现的时刻，站立的角度恰好将祝玉妍与所有观战的人分割开来，所有人只看得到祝玉妍的背影，无人能知祝玉妍的神色，是惊？是怒？是恨？还是爱？

半晌，祝玉妍冷冷地道：“石之轩！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是否又在为阻止我一次而沾沾自喜？”

石之轩听到祝玉妍的冷言冷语，依旧温润如玉地柔声道：“玉妍，我是为你而来，却并非为阻止你而来，回想当年……”

祝玉妍冷冷打断他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