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草原上的雪莲花冰雪纯真, 等闲就将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漠北公主”
连方琉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猜中她是谁呢。
明湘低低笑了, 她的父亲明将军久战边疆,回京后仍对漠北王室的敌人念念不忘,整日挂在嘴边, 她耳濡目染,怎么会听不出这么独特的名字是大汗的女儿。
不过,父亲生擒过漠北老大汗,手刃过漠北王子,手上沾了几多漠北人的血。家仇国恨太深,讲出来这小姑娘或许会炸毛, 就不说了吧。
“你贵为公主, 怎么会在大乾”
是呀, 我是怎么来到了大乾。
莫名的恐惧在心头一闪而过, 乌云其木格心慌意乱, 手胡乱抓起大乾繁复衣裙的下襟, 微微颤着。
明湘注意到, 乌云其木格耳垂上扎着的兽骨耳环, 也在跟着摇击她的脸颊。
“你在害怕什么”
明湘的问声是幽雅的温柔, 像是苗疆的蛊毒,致命的惑人, 循循善诱着教她说出一切。
“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乌云其木格双拳夹着头,紧闭着双眼, 面色痛苦。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一点风声雨声就惊慌失措,还偏偏这么无知和纯洁。
明湘爱怜的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不要再想了。”说着,她要去将乌云其木格拥在怀中。
好闻的檀香味,熟悉的,悠远的,勾起了残存在她凌乱记忆里的可骇影像。
只有大乾贵人才会在屋里焚香,漠北没有这种习惯,在遇到周廉之前,乌云其木格从来没有闻到过这股浓郁的香气。
她虽然记不得周廉了,但她的鼻子熟谙这味道带给她的一切,进而促使身子做出无意识的退避动作。
刚一触及温软柔软怀抱的乌云其木格剧烈的抖了抖,像遇到狼的兔子惊惶的支着拐杖蹿开。
“别碰我!”
乌云其木格后贴到冰冷的红亭柱上,眼里全是戒备,她的小腿紧绷着,蓄势待发,预备一有人侵犯就逃走。
明湘讶然站起,握紧手中的手绢,她待人亲和,在自己的闺中密友和婢子中,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怕她的人。
“湘妹!”
明清在前,蒲若斐和去而复返的文琦走在后。
三人鱼贯进了亭子。
明清好奇的去看乌云其木格,而后者脸色发白,眼瞥在地上。
原来大气爽朗的异域美人也会害羞明清不知道她的恐惧,饶有兴趣的误会了她的这副模样。
“这位就是文琦说的漠北姑娘吧,”明清自来熟,笑嘻嘻的凑到美人旁,把手搭上她的肩头。
乌云其木格用漠北语咕哝了一句,后槽牙随后咬的紧紧的。
“你说什么”明清的脸又向前凑了凑,近在她的眼前,尽情欣赏美丽少女雪白的肤色、长而曲的睫毛——
“噗”
“哎哟,”明清被她一个狠心的反手戳疼弯了腰,她按着肚子,扶着亭椅,一点点颠着要离开这个暴力女。
“二姐,你还好吧,”明湘忙去扶,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别,让我缓缓,”明清疼得眼眶挤满了泪,模模糊糊的。她吸了下鼻子,努力不在这头小野兽面前落下泪水。
乌云其木格眼中朝她射出愤怒的光,肩头提起来,整个人都被激怒了。
蒲若斐悄悄走到她身前,并不碰她,用漠北话一脸诚恳道:“姑娘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伤害你。”
乌云其木格没听全,抬起健康的那只脚就向蒲若斐身下踹,她的脚如风,一心想给这些人点利害瞧瞧。
哪料蒲若斐眼明腿快,微张开站着的双腿下意识的敏捷一夹,把乌云其木格的玉足稳稳禁锢在膝盖上方。
明湘原蹲跪在地扶着明清,隔着她的肩膀瞧不真切,心里一惊,怕蒲若斐吃了亏,就撒手了人,立起怔怔。
乌云其木格哪里受过天乾地坤大防的教导,她手撑着柱子,仍在给足尖发力,不踢到眼前的天乾不罢休。
蒲若斐两颊先飞上红色,她错步后退,松开了人,然后捞住乌云其木格的手腕在身前不放。
乌云其木格不喜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在蒲若斐控制住她的手,要拉进两人距离时,不顾襦裙滑到大腿.根,也要翘足抵在蒲若斐胸口。
蒲若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这是一位地坤。
连文琦也觉不雅,以身挡在了她与明清之间。
明湘别过头,不忍再看。
“哎哟哟,你们在闹什么呀,”明清抱怨:“没人给我请太医来吗,明湘你在看什么,也不扶我了。”
“你又站不起来,我扶你做什么”明湘莫名恼怒,抿抿嘴,到底蹲下把她扶到椅子上,给明清揉了揉肚子。
蒲若斐早就放开乌云其木格了,走至亭口,放眼亭外茵茵的绿地。
乌云其木格委屈的看了她绣着翠竹的坎肩一眼,揉着被捏红的手脖子,心里想着,这些穿着烂花破草的大乾人……
她板不动这个人的手,就像她跟阿布掰手腕时从来撼不动阿布的铁掌,可是这人又让了自己,也像阿布掰手腕从来不会赢她一样。
“既然是方琉送来的人,就带她去园子里好生照顾,等科考案消,再让她把人领回去。”
“是,”文琦劝走乌云其木格,把她安置进了静思园。
明湘见人去了,就走到蒲若斐身边道:“你,方才没有事吧”她直接就看到了蒲若斐胸前白襟子上的一只泥脚印。
蒲若斐不自然的不去看她:“我能有什么事,湘妹挂心了。”</p>
明湘压住想要给她拭尽泥垢的手,垂眸道:“这位漠北姑娘,你不能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