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明湘婚期更近的是方琉与乌云的亲事。
苏容婳已经下旨革除了乌云的公主之名, 将她与漠北的一切撇得干净。若不是这样, 依照礼制, 乌云还需为阿塔其大汗守制三年。
圣旨虽看似不近人情, 不顾及他们的父女之情,但其实换个身份对乌云来讲才是有莫大的好处, 朝中一直不乏有要将这个异族公主祭旗的声音,乌云其木格等不起这三年, 三年后即便她侥幸不死, 也难逃被漠北要回赐给草原勇士联姻的命运。她需要一个依靠, 一个忠心陛下又曾立功勋的依靠, 庇护着她不被推向断头台。
毫无疑问,她与方琉的结合将是最好的归宿。对于苏容婳来讲, 赐下这门亲事既可以拉拢以方琉为首的一众寒门士子,还给蒲若斐吃了一颗定心丸。
自由奔驰在草原上的野马,也终将被套上笼头,被拉入马栏, 从父辈的庇佑里转入另一个人的羽翼下。
“我想见陛下。”
殿外的声音很突兀,
“陛下在处理政务, 不许他人打搅,啊——”
殿门被猛地撞开了, 这是它自修成后第一次遭到如此粗鲁的对待。扶着门框而过的是乌云, 当日她能在周廉的一众匪徒的手中逃出来,自然也能逃过流光等宫婢的阻拦。
她几乎是扑到了殿中,直接跪着求道:“陛下, 我不想跟方琉成亲,求陛下收回成命,求陛下。”说着她竟也学着大乾人,朝苏容婳磕起了头。
流光连忙去扶,哪里料得草原女子气力大,不但搀扶不成,差点带累自己摔倒。
苏容婳道:“方大人几次到朕面前请婚,朕真以为你们两个人你情我愿。”
乌云其木格脸有些红,双手加额又拜了下去:“方琉她人很好,可是,父汗刚去不久,父汗他是为乌云而死的。父汗在天上看了,可能也不会为乌云而高兴。“
她的脸庞因逃亡而消瘦晒黑,却不减她的美丽,一粒晶莹的泪无声的滑落下这颗珍珠,余下的都结成水汽凝在眸子里,水汪汪的。
苏容婳柔声为她指点利弊:“你若不嫁,万一日后漠北将你要回去,你是回还是不回,方琉又该怎么办”
“方琉很好,但是陛下正在重用她,娶了我反倒耽误了她的前途。回京后,世女姐姐也来看过我,她说地坤便该如陛下一般,做出些功绩让世人瞧瞧,但是陛下,在宫中那么多日,我终究没有办法同流光姐姐一般将事事打理清楚,宫里不会适合我。所以乌云恳请陛下,放乌云到禅院修行,这样既不会打扰方琉的生活,也能使陛下可以应对群臣。”
“这些话是世女教给你的”
乌云咬着下唇想了想,承认道:“是的,那日方琉带我去祭奠侯府公子,世女姐姐教我去京城安国寺外的禅院修行。”
先前要她给乌云方琉赐婚,这会又出言劝乌云去修行,给方琉希望又失望,仿佛拿朝令拿圣旨当做儿戏。苏容婳即便是隐约猜出她的意图,这会也不知该怒该笑了。
苏容婳站起来,走到依旧跪在地上的乌云面前,想蹲下去揩她的泪水,又想到孩子,只能抚摸她一头的秀发:“你就这么信她,不怕她骗你”
“世女姐姐为什么要骗我”
乌云沾着泪水的脸庞抬起来,尽是迷茫:
“世女姐姐送我入宫,还让方琉去边关找我,她不会骗我的。即便是骗,能为方琉和陛下做些事情,我也十分愿意。”
苏容婳问:“倘若,朕是说倘若,这件事于你有性命之忧,那你还听她的吗”
“只要对方琉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知恩图报,甚至不惜性命,这可比浸淫在金银窟的大多数天乾高洁多了。要论品性,苏容婳毫不怀疑乌云是世间的独一无二,但知道她又知道,若是此刻应下,乌云极有可能会青灯孤影度完余生,或者,陷入更大的阴谋,明珠生尘,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腹中有了孩子的苏容婳的确动过一丝柔心,不过还未等表露,这一丝又立马被收了回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好,婚约做销,允你去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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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trong> 乌云搬入禅院后,方琉依旧痴心不改,日日去禅院见她,送衣送食,只是多半会吃闭门羹。与此同时,吏部的事务忙了起来,被陛下派往江西行省调查灾情的钦差陆续回来了,他们走的时候是人和马一起,回来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