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的周到,”蒲老太君道:“佛陀普济天下,最是慈悲,妾身每每焚香祷告,无不灵验。可惜我那孙女若斐,身在佛前心在佛外,前段日子说是去道观见应试寄居的学子,回来就成了那真元真人的挂名弟子,腰上还悬了那道人给的符,妾身见了说了几回才肯摘下来。”
吴太后记性好,虽不大见这些世家子,但对蒲若斐俊美的容貌还是有些记忆的:“陛下在哀家面前夸过她几回。”
蒲老太君笑着道:“殿下忘了,几年前她被召进宫里为您抄佛经,在十几个孩子中,单单她得了一串您赏的蜜蜡。”
吴太后一愣:“这哀家记不得了——那串蜜蜡是什么样子?”
蒲老太君兴致上来了,连说带比划:“一串九个,通体都是金黄的,被打磨圆了,唯有小孔里是奶白色。”
“蜜蜡大小比拇指小些,是用金线连的。”
“是,难得九枚花色纹理丝毫不差。若斐拿回来后只让妾身瞧了一眼就锁在了她的柜子里,谁都不许动。”
吴太后不动声色:“哀家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几个孩子中,属她最伶俐,陛下也喜欢。”
蒲老太君道:“若斐如今大了,总不开窍。妾身一直催侯爷早日为若斐寻一门好亲事,他也不经心,妾身想请殿下或陛下指婚,若斐不去科举,也不求地坤家里门当户对,只要模样性子好的,两人能安稳就成。”
不知怎的,听到这吴太后脸色有些灰败,他勉强笑道:“姑姑的要求,哀家还闻所未闻。”
“若斐读书也不愿去大考,逢着想让天乾建功立业的地坤,岂不是耽搁人家。”蒲老太君感慨道:“还好她身上有爵位,不愁吃用,糊糊涂涂也是一辈子,比起那些精明钻营的人,也许这才是条正道呢。”
送走蒲老太君后,流云给吴太后沏了杯茶,太后推开不要,她让流云扶着自己去罗汉床上歇了。
罗汉床倚窗,日后的暖光打在脸上,吴太后不觉有碍,反觉得暖融融的,很快就入睡了。
阖眼是一片白光,梦里也是白光一片。
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阿旭,阿旭。你瞧,我让人从渤海王国带回的手串,近千年前深山里的松木燃成的。”
是年轻时的先帝,他脸上白净平滑,两条乌黑的眉毛愉快的伸展着,力气大的一个人可以跟熊搏斗。
他们那时刚刚大婚,还是太子的先帝就北征渤海,不仅带回了一串蜜蜡,还将渤海六府十三州全部带回划归大乾。
“这是渤海的传国之宝,只有皇后才能得到,孤将它赠于你,今后传给我们的孩子,让他去选自己的皇后。”
可惜,纵然两人恩爱不疑,可这几十年间,吴太后也仅仅是诞育了一名地坤,他诞下的其他孩子,无不死于宫廷内斗。
后来,先帝病危,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立根基不稳的女儿为太女。
“南无阿弥陀佛,不生不灭,不舍不净……”
……
吴太后猛然醒来,日影西移,他的脖颈间湿漉漉的,被晒出了淋漓香汗。
殿里的檀香味散,也没了念佛号的声音。
浸了冷水又被绞透的帕子被一双玉手递了过来。
“陛下的政务忙完了?”
苏容婳低眉:“儿臣批折子时觉得心神不宁,便来看望父后。”
“宫内守卫森严,哀家能有什么事。”
“父后请了圆通大师入宫祈福?”
“大师心怀天下,给哀家讲完这一场就要动身去江西超度饿死的生灵。”
苏容婳道:“朕已派人去救灾,粮仓也开了。”
事关政事,吴太后不宜多言,就点了下头,忽而像是不经意的问:“陛下,哀家给你的那串蜜蜡手串,陛下还留着吗?”
“一直在寝宫的枕函里,”苏容婳道:“父后为何突然问起它?”
“方才做了个梦,梦到了你父皇拿着手串从渤海归国的日子。”
那段时日苏容婳也是非常了解的。
“既然如此,儿臣这就命人取过来,以解父后相思之情。”
吴太后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冲榜单,我也是可以写到三千字的!